開口通傳。等到孔明吐血之時,李蘭才邁步進帳,急切問道:“丞相貴體如何?”楊儀此刻卻不願表現出對孔明的不忠誠,搶上前去與蔣琬一起攙扶,併為之擦拭血跡,神色表情關切之至。
孔明聽到蔣琬那句本無心之言,卻以為對方是在指責自己無容人之量,仔細回想起來,氣急攻心吐血。不想這一口汙血吐出之後,胸口的煩悶卻稍減,又見李蘭等人入內,孔明不由精神一振,轉對眾人道:“諸公且先出帳片刻,吾有話與李將軍商談。”孟獲還道是要談他族人之事,當即與眾蠻將出帳。楊儀,蔣琬也都依命而下,只有李蘭身後親兵裝束的容兒,遲遲不肯離開。
孔明遂開口道:“姑娘且寬心,吾已是半死之人,怎能傷害李將軍?”李蘭與容兒都是一驚,這幾日的血戰,容兒身上臉上都贓汙不堪,只要不開口說話,根本不能看出其女兒之身。孔明知二人疑惑,復笑道:“姑娘外面雖然不能辨認,但進帳之後,目光一直不離李將軍身上。眼光之中飽含纏綿情意,若非女子,豈不是李將軍有……呵呵。”軍中帶有女眷,確實有些違背軍紀,李蘭也不便否認,轉頭對容兒,道:“你且先出去。丞相若有心至我於死地,你在不在帳中都無礙大局。”
等容兒出帳之後,孔明仍舊含笑道:“在此九死一生之際,將軍仍能有紅顏相伴,真是福分不淺。”李蘭不願與他盡說這些不相干的廢話,乃開門見山道:“丞相使威公請前來,莫非只是說這些?”孔明在李蘭面前並不願意顯露自己將死之事,強自打起精神,問道:“實在將軍在帳外,可曾聽見吾與公琰言語?吾似乎頗不如將軍,將軍以為如何?”
李蘭笑而不答,緩步走到孔明身前,才低聲道:“公琰之言,丞相何必放在心上。公琰與伯濟自比,便是大大的錯了。”孔明抬眼看向李蘭,適才心中還自覺有些不如李蘭度量,現在聽對方提點,也不禁恍然。蔣琬與郭淮,有很明顯的區別,蔣琬主理政務,而郭淮卻是統兵大將。如果蔣琬也掌握著軍隊,李蘭即便再是大度,也不會不加以貶斥防備。孔明方才被蔣琬逼問,一時並不曾想到這點,只是覺得李蘭能繼續任用他的部下,而他卻不能再任用對方部下,自覺在氣量之上,顯然落了下乘。又加上疑心蔣琬責罵自己氣量狹小,不能容人,是以孔明氣急吐血,現在卻豁然開朗,原來李蘭與自己也不過是一路人,氣色頓時好了許多。
李蘭一直笑看著孔明,仔細算來他也才四十來歲,卻已經兩鬢見霜,乍眼看去便是年近花甲之人。看來智者勞心,遠勝於愚者勞力,孔明常年施政為國,設計害人總是有代價的。見到孔明傷勢不假,李蘭便知其意,彼是想在死前將蜀漢舉國之事託付於自己。所以李蘭才願意提醒孔明,自己與他本就是一路之人,並不見得雅量高致,對人也並非真誠相待,足可以肩擔蜀漢國政。
孔明聽到李蘭如此一說,乃笑道:“將軍誠不欺吾。適才吾已將諸事告知公琰,可轉告將軍,但有兩件事,吾需得親口轉告將軍。”李蘭恭恭敬敬一揖到地,道:“還請丞相賜教。”孔明自知時候不多,也不願去分辨李蘭是真心,還是假意,並不先言其事,而是問道:“今吾放將軍一條生路,更助將軍安定南方,不知在吾身後,將軍將如何處之?莫非仍舊揹負叛臣賊子之名?”
人死為大,以前李蘭對孔明確實存在不少恨意,但他並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且不說孔明現在相助於他,即便沒有這些事情,李蘭也不願意讓孔明揹負罵名入土,遂不假思索,便答道:“丞相但可放心,身後之事,吾必盡心安排,使以公卿之禮安葬,至於叛亂等等罪名,皆可平復。”
孔明又略帶疑惑地打量李蘭,問道:“此將軍肺腑之言?”見李蘭點頭之後,孔明不禁微微搖頭,嘆息道:“常年與將軍交手,皆以將軍有婦人之仁,果不其然。吾既已死,何需計較身後之名?忠臣良相也罷,亂臣賊子也罷,與我何干?反是將軍,若不將吾之罪名公諸於世,將軍如何使得朝中百官信服?吾若是忠臣,將軍卻如何自處?”
李蘭一時不曾想到如此深遠,聽後便又躬身一禮,道:“丞相教誨的是。”孔明繼續道:“吾死之後,將軍可將各種罪行,廣告天下,又有公琰為證。朝中如文偉,正方等人便不會再有異心,而盡心輔佐將軍,克成大業,此一事也。”說完又微微停頓,便以眼色示意李蘭附耳過去。李蘭此刻對孔明不敢露出絲毫懷疑,毫不猶豫就靠上前,低聲問道:“丞相有事情但請吩咐。”
孔明偷眼瞟向帳外,又極力壓低聲音,問道:“將軍以為當今如何?”見李蘭臉色有變,乃輕笑道:“吾此刻乃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