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眼前的這位少年皇帝,不由便想起了先帝劉備。劉備最後的晚景雖然過得有些悽慘,但一生縱橫天下,建立蜀漢帝業,怎麼生下的兒子卻是如此的不肖?自從登基以來,就沒有做過一件讓群臣心悅誠服的事情出來,反而在劉備喪期大婚,惹得滿朝非議。每日早朝,也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張口閉口只知道“就依大將軍之意”。現在外面情勢何其危險?可他仍舊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約莫外面的事情與他沒有半分的關係。這讓吳班的心中涼了個底透,方才還是想象著李蘭如果造反,自己將會選擇站在哪一方。此刻卻覺得,還是跟隨李蘭才是正途,眼前這位昏庸的皇帝,的確不是什麼明主,吳氏沒有必要為他殉葬。
劉禪見吳班沒有回答,便又道:“既然不是什麼重要事情,那就請大將軍明日早朝再奏,今夜便各自散去吧。”吳班被劉禪這兩句話打斷思緒,才猛然覺得自己怎麼想到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上去?背後驚出一身冷汗,復見劉禪準備折轉回宮,急忙上前兩步,道:“來將聲稱奉有大將軍令諭,言國舅張紹謀反,惟恐陛下有失,非欲見陛下平安,方肯離開。”
“什麼?”劉禪原本半寐半醒的雙眼,突然圓睜,身體也從御攆上跳了起來,沉聲喝道:“是誰謀反?”吳班還不曾見到劉禪這般模樣,微感吃驚,片刻才重複道:“國舅張紹。”劉禪也自覺失態,“嘿嘿”的笑了幾聲,便又懶洋洋地坐下,道:“朕便去見見他們。”吳班於是起身,退在道旁,道:“陛下聖明。”
聖明?劉禪在心中默默的重複著這兩個字,如果真的聖明,蜀漢朝堂之上,怎會是君不君,臣不臣的局面?李蘭太過於小心,過於謹慎了,張紹小心翼翼地侍侯他多年,居然還是沒有獲得他的信任。只是這一著的不慎,並沒有十分顯山露水的算計,便招來了殺身之禍。謀反這樣的罪名,既然被李蘭定了下來,劉禪也只能是默默地嘆息,而無能為力。
劉禪登上高臺,放眼望去,下面全是穿盔貫甲的軍士,明晃晃的刀槍。最前面的那員武將,雖然身著戎裝,劉禪卻並不陌生,認得是李蘭的愛妻呂容。李蘭不會武藝,居然使夫人將兵,這倒是出乎劉禪的意料之外。呂容也看到了劉禪微胖的身形出現在皇城之上,急忙下馬拜服在地,道:“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下面的軍士見到劉禪,也都跟著高喊:“萬歲,萬歲。”聲勢迫人。
劉禪並沒有看到李蘭,於是道:“平身。大將軍何在?”呂容起身答道:“大將軍帶兵去國舅府中擒賊,使臣等引兵來護駕。”劉禪點了點頭,心知張紹必然不免,卻仍舊忍不住,問道:“大將軍可擒住張紹?”呂容只是很平靜地答道:“方才已傳來訊息,張紹罪大畏誅,已經舉家自盡。”劉禪聽她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心中既痛且恨,但面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淡淡說道:“既然如此,就由大將軍全權處置便是。朕在宮中無恙,汝等可速退,明日朝議之後,再行嘉獎。”說著便要使內侍扶持下去。
呂容卻又下拜,道:“陛下留步,大將軍還有事要奏。”劉禪只得停下,問道:“何事?”呂容便繼續道:“張紹謀反,此十惡不赦之罪。皇后乃張氏之女,望陛下能割愛。”
放肆,這兩個字劉禪始終只是在心中吶喊出來,他終於明白對方帶兵前來的真實意圖,原來是要學著曹操,將皇后牽連在內,一併誅殺。張皇后原本與關興有約,但為了能使關氏與李蘭關係進一步惡化,才甘願進宮。這幾年來,對於皇后,劉禪的心中十分愧疚,盡著自己的全力來補償她。而皇后原本名門之女,知理賢淑,也明白其兄與劉禪之意,並沒有過多的苛責,從進宮之日起,便本本份份,安安心心的作劉禪的皇后,為他打理後宮瑣事。幾年的夫妻情分,讓劉禪已經從剛開始的歉意,轉化為現在的愛意。如今張紹已經死了,劉禪已經覺得十分地對不住皇后,居然李蘭還不肯放過她。劉禪緊緊地握住拳頭,身體不住的戰抖,許久才緩緩地說道:“皇后深居內宮,張紹謀反之事,她如何能得知?”
呂容與劉禪相去甚遠,並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動作,只是聽著語氣不善,知道劉禪必然不肯輕易地交出皇后與張霖,於是膝行上前兩步,道:“張紹謀反,即便皇后不知情由。但眾軍將士努力殺賊,拼死保護大漢江山。陛下卻貪戀一婦人,而使亂臣之妹,高居皇后之位,豈不讓將士心寒?大將軍叩請陛下,以天下為念,以眾將士為念,賜皇后張氏白綾一條。”
皇室之死,不能以刀劍見血,或以白綾懸於梁,或以藥酒鴆於榻。呂容讓劉禪賜皇后白綾,便是賜死的意思。但身為臣子,或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