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將至。江家的人都有登高望遠的習慣,恰逢京都有亂,老太爺便決定舉家去爬臨江山,除了江玄瑾,府裡的人都去。
徐初釀作為他的夫人,自然也是要去的,他說這個只不過是氣話。
然而,旁邊這人聽著,竟點了點頭:“好。”
江深一噎,感覺自己早晚得被她氣死:“好什麼好?”
徐仙入獄,她要不是在江府,早就被一併牽連了,眼下帶她出去避風頭,她還不識趣?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徐初釀道:“您說不帶我去,又氣個什麼?”
“我……”江深咬牙。
自從上回她回了孃家,兩人之間和諧的狀態就被打破了,他知道自己當時說話過分了,後來一直想彌補她一二,但這個人油鹽不進,壓根不給他機會。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看她現在這副冷淡的模樣,他來氣得很。
徐初釀只當他是心情不好,又朝自己發火,垂眸忍著,低聲道:“您帶兩位姨娘去就是了,她們也能伺候好您,我爹在牢裡,我總要去送飯的。”
“孤鸞和催雪我都會帶,用不著你提醒。”江深眯眼,“她們比你識趣得多。”
要是往常他這麼說,徐初釀定會紅了眼,捏著帕子不知所措。
可眼下,這人聽著,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也是。”
江深愕然。
徐初釀依舊在想著自己的事情,好半天之後,突然問他:“君上會救江白氏出來嗎?”
“怎麼救?”他黑著臉道,“弟妹犯的是死罪,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扭轉不了這局面。”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他也該寫休書了。”
徐初釀怔愣地點頭,捏著手裡的帕子,滿心愴然。
當時她多羨慕君上和君夫人啊,沒想到竟會變成現在這樣。深情猶如此,那薄情呢?
看了江深一眼,徐初釀起身道:“妾身先告退了。”
“你又要去哪兒?”江深忍不住跟著站起來,走到她身邊道,“東西還沒收完。”
徐初釀茫然:“不是不帶我去麼?您收自己的東西就好。”
“……”
江深眯眼,突然出手抓了她的手腕:“你在跟我鬧脾氣?”
“此話何來?”徐初釀搖頭,“妾身不敢。”
不是鬧脾氣,那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態度?江深想不明白,徐初釀一直對他很好,很體貼,每次看他,眼裡都有朝陽一樣奪目的光。
可現在,她總是垂著頭,偶爾看他一眼,眼裡也是黯淡一片。
是……還在計較他上回說的話?江深抿唇,捏著她手腕的手緊了緊,低聲道:“我這個人,生氣的時候容易口不擇言。”
“嗯?”徐初釀點頭。“妾身知道。”
已經領教過很多回了。
她這麼自然地接話,江深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是伶牙俐齒的,每次跟友人一起出行,張口都能將人說得甘拜下風。
可他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等了半晌也不見他有什麼反應,徐初釀掙脫了他的手,屈膝行禮,然後就去廚房準備飯菜。
懷玉睡了一覺醒來,渾身還是滾燙,旁邊一個醫女紅著眼跪坐在稻草堆上,看起來頗為可憐。
“這是幹什麼?”她不解,“你也被關進死牢了?”
醫女抖著身子搖頭:“君上吩咐,讓我在這裡照看。”
懷玉一愣,眼珠子緩慢地動了動。然後低笑:“這唱的又是哪一齣啊?你給我診過脈了?”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醫女連連搖頭。
低頭看了看,懷玉忍不住在心裡誇自己,睡著了也沒有鬆手,真是好樣的!
“你還是走吧。”她道,“死牢裡是不需要醫女的。”
醫女惶恐地看向外頭站著的御風。
李懷玉跟著看過去,搖頭:“不用管他。”
那可是君上的親衛啊,不用管?醫女很緊張,試探性地往外走了兩步,就聽得御風開口道:“夫人,這是君上的吩咐。”
“他吩咐有什麼用,我不聽。”懷玉道,“人家一個小姑娘,在死牢裡待著像什麼話?”
御風為難地皺眉。
李懷玉翻了個身,朝著他輕笑道:“他不就是怕我死了沒法給白德重交代?放心,我可不會這麼沒出息地死在這髒地方,要死也該在眾目睽睽之下,魂飛魄散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