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寧謐無風。小區內是對稱的建築樓,對面三棟大樓每戶人家均亮著燈,明晃亮眼。
氣氛影響,兩人下樓的說話聲也不高,像是輕而易舉就會融進空氣裡,消失得一乾二淨。
J市在十幾年前就開始展露出能發展成為大城市的勢頭,又是位於沿海省份,毗鄰省會,能預見未來的寸土寸金。
那時候的房價還沒像現在一樣水漲船高,首付相對於大多數人而言算是相對輕鬆,商品樓在預售期間很快就能出售一大半,空房子沒過多久也能接連住進人。
同一棟大樓,除了幾戶家庭因為各種或好或壞的原因搬去了其他地方,大部分人家都是住了十年以上。這麼多年來總會有認識機會,特別是固定時間出門回來的上班族,就更容易遇見碰面。
大家都是老鄰居了。
四間房子為一層,兩人下到二樓,正好碰見樓梯正對左上方一戶,一個認識的阿姨出來扔垃圾。
這個阿姨算是這麼多戶人家裡頭較為熟悉的,見了面也就不止是單純的打招呼和寒暄,難免會多聊幾句。
“思思這是帶了男朋友回家嗎?”阿姨熱情地問。
不奇怪她會有這樣的誤會。
兩家人熟了七八年,平常無事還有上門嘮嗑那種,還是第一次看到寧思跟男性朋友一同出現。陸景和一看就是陌生人不住在這邊,而他們的狀態明顯是從樓上下來——除了寧思家想不到還有什麼地方。
而寧思這邊。
剛邊下樓邊聊天,一時沒注意到腳下,不小心踩空,一瞬間的失重襲來,情急之下,寧思下意識找到身邊可以穩住身體的東西。
單單隻看一幕,很容易就聯想到是女孩親暱地抓著男朋友的手臂。
——這句疑問,可比陸景和當面指出她在害羞更加讓人刺激。
寧思忙鬆開陸景和,半紅著臉擺手解釋:“不是……是我媽的醫生,今天出院,幫忙送我們回來。”
“你媽媽出院了?”對方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嗯,”寧思點頭,“下午回來的。”
只是出來扔個垃圾,沒穿太厚,隨意拉扯了幾句,鄰居阿姨約好明天上去探望探望,寧思說了母親最近都會在家,雙方就各自繼續自己的事情。
被這麼一打岔,陸景和跟寧思也沒有接著剛才一路走下來時聊的話題。寧思偷偷看他一眼,有這麼一剎那,很想知道在別人誤會他是自己男朋友時,他是什麼表情。
十幾秒後,到了樓下。
被設計成三角形的屋簷用磚紅的瓦片覆蓋著,簷外,地面上是幾近落了一天的積雪,看上去厚厚的一層。
車子就在眼前,陸景和讓寧思止步,不用再送。
寧思裹了裹出門前套上的羽絨服,沒有拉拉鍊,胸前略微有些冷意。
聽到他的話,按理之下,他們是該就此道別,然後叮囑他回去的路上開車小心。但若真的這麼說再見,按兩人現在的情況,估計從此之後就難再聯絡。
她躊躇地站在他面前,看了看他,男人的眉眼在外面銀裝素裹的襯托之下,越發清冷。
陸景和就算是視力不好也能看出她顯而易見的欲言又止,他挑挑眉問道:“想說什麼?”
寧思現在有些矛盾,但更多的是難以開口。
說起來挺可憐的,相處了兩個月下來,昨天才真正確認了自己對他的好感,結果今天就要面對這種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的場面。
她從昨晚就一直翻來覆去有著某種大膽的想法。
寧思這個人,雖然外表看上去有些慢吞吞,有時候也確實一根筋,或是反應慢一拍,但本質上是個很主動果敢的人。
尤其是陳邵的事情上,從恍然他的心思,到因為明確知道自己不會對他產生同樣的回應,當下便決定暗示他——就可以看出寧思是個不拖泥帶水的人。
而對於陸景和,從小到大的教育告訴她:機會掌握在自己手中,寧思不想被動地等著下一次的機會來。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臉皮厚一點就好了……
寧思在陸景和等待的目光下有些焦灼,她垂在右側的手悄然地蜷起,食指在拇指指腹上微用力,指甲陷入肉裡帶來刺痛。
不用緊張的,又沒什麼。
寧思悄悄深呼吸,舔了舔唇,將在腦子裡演練了一天的話說出:“陸醫生,我媽的腿,以後要是有問題想要問你,打電話可能有些麻煩,所以……請問方便加一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