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將胭脂堂的事和盤托出,所以在我昏迷那幾日,你便讓她離開了京城。我遍尋紅樓不著,後來還是天磊來信,我才曉得她是回了裕州。清池,你對人對事的算計早已成為一種習慣。”
葉清池但笑不語,等著她的下文。
“你當年救我,縱然一半是天意,但另一半誰能說不是人為?你那時在北境的盤子還不穩,急需有朝廷背景的人來給你紮根基,顧長平當然是不二人選。只是當時我年紀尚淺,對這些事並未知曉,是後來與大哥說起才慢慢猜出一二。”
“沒想到你還挺記仇的。” 葉清池喝了口竹染沏好的茶,道,“是啊,那時候恰逢葉氏遇上危機,我如果不鋌而走險到北境,也許葉氏就此便要沒落。我在裕州盤亙數日,打聽出你與靖遠侯的關係,又知你為斥候將要出關去狄戎探聽訊息,這自然是個難得的機會。後來救下你,我也留在了裕州,一來二去與你熟稔起來後,先前的一些盤算倒都淡了許多。這麼一晃就是十多年,誰能料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劉珩居然從京城跑到石嶺去投軍。”
“誰能想到,”顧長安像是想起什麼糟糕的回憶,支著額頭低笑,“他時候只懂點什麼花拳繡腿,上了戰場左支右拙,狼狽得不像話。”
“他隻身跑到石嶺,在那光禿禿的地方隱忍七年,你當真信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人麼?兩年前劉珩回京,看似無權無勢的七皇子竟能以雷霆手段壓康王一頭,在皇帝面前嶄露頭角。胭脂堂派去刺殺他的人要麼無功而返,要麼音訊全無。半年前,胭脂堂幾大堂口接連被毀,康王在朝中勢力也遭打壓,劉珩那時雖在南境,可誰能說這些與他無關?”
“他算計過天下人,只‘粗心大意’地漏了我一個。”顧長安在手裡的枯葉上戳了幾個窟窿,“不能說我從未被波及過,可他針對的人,從來都不是我。成大事者,哪有心慈手軟的。我也是打過仗的人,見識過戰場上小山包一樣堆起來的屍體。戰爭是對生命從根本上的嘲諷和蔑視。劉珩很少與我說起他的‘大業’,他知道那是不見血的廝殺,本質上和肉搏戰沒什麼區別,都會讓人心生厭惡。對我來說,這樣就挺好。我不是什麼見不得血光和爭鬥的人,只是不樂見罷了。所以我賭上府裡幾百條人命兵發京城,也不單為了國家大義和皇帝的囑託。”
葉清池看著她,總覺得她這話說的顛三倒四,但他卻明白了她的意思。說白了,就是仨字,我樂意。他這回的確是輸了個底掉啊,倒不是輸給劉珩,是敗給了顧長安這個“一根筋”。
“罷了,話到此處也不必再多說,我走了。”葉清池站起來,背對著顧長安擺一擺手,“如有需要,你知道在哪兒能找到我。”
顧長安覺得心裡那一塊秤砣總算撂下,對著葉清池的背影真心實意地道了句:“清池,多謝了。”
葉清池走到院門前卻忽然停下來,回首看著顧長安,好像終於卸下什麼重擔似的一笑,道:“無論是去南境當什麼勞什子的軍師,還是腦子一熱從京城跑到鳳淶,我都沒算計過什麼。其實事後我挺後悔的,因為這兩件事都辦蠢了,對不起你叫了我這麼多年的老狐狸仨字。”
他說完就走了,顧長安捧著茶杯一時怔忡,聞著嫋嫋茶香,露出個釋然的笑來。
顧長安少有如此愜意的時候,閒在平江王府裡簡直要生出一層綠毛來。除了東哥和茂修時不時來她這個姑姑的院子裡讀讀書,別人幾乎是繞著漪瀾苑走。尤其是幾個姨娘和大難不死的弟妹,差不多把顧長安當成了瘟神,可又拿她沒什麼辦法,就連死了閨女的後孃也是敢怒不敢言,在自個兒院裡見天地扎小人咒顧長安,可冷不丁地倆人真在府裡碰上,卻是連半句重話都不敢說。
平江王府上下都知道,只要這老天不再出什麼么蛾子,他們府上是要出去一位皇后了,想想就覺得牙根都痠疼。
按道理,顧長安得守孝三年才能出嫁,可皇帝這一道旨意下來,誰也不能崩出個不字,只得忙完喪禮忙婚禮,府裡的總管領著童生倆人簡直忙得要飛起來。
一時間,喜氣倒把先前的哀傷給沖淡了幾分。
繡娘們日夜趕工,總算趕在婚期前把喜服給趕了出來。金銀絲線墜著明晃晃的珍珠實在華貴無匹,顧長安在竹染、沈氏和杜氏仨人的幫忙下總算把繁複的衣裳套在身上。
換好之後,杜氏摸著下巴直皺眉,說顧長安在這燭火下一照,簡直就是晃眼,這要擱在白天,估計站在幾十張外都能看見她在遠處發光。
顧長安覺得這喜服好像比她那盔甲也輕不了多少,搞不清楚劉珩非得挑出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