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一副精彩的棋局。
春生心中多少有些感慨,沒想到那沈毅堂看著多為不著調,倒是難得空有一副好棋藝,原來這是昨夜那沈毅堂一手執白棋,一手執黑棋,自己在與自己博弈。自個原是不會下棋的,不過是在他跟前耳濡目染,卻也跟著學了些皮毛。
原是在那閒暇之際,沈毅堂興致上頭,又見春生聰明伶俐,便一時興起教了她一二,卻不想這春生頗有幾分天賦,一學便會,且心境平和,心無雜念,落子緩而穩,與他兩個一剛一柔,倒是難得能牽絆住他一二。
此刻春生瞧見那棋局上的黑子過於橫行霸道,就如同那沈毅堂本人一樣蠻橫無理。春生癟了癟嘴,忽而心中一動,只下意識地隨手執起一顆白子便往那棋盤上一放,卻見那原本複雜萬分的棋局猶如抽絲剝繭般,一層一層迎刃而解,原本被動的白子忽然化被動為主動,一時反倒成了另外一副新局面了。
恰好在此時忽然聽到了有人在書房外輕輕地敲門,春生疑惑,只連忙將手裡的針線放到了一旁,去開門,一時瞧見歸莎正在外頭,春生連忙招呼道:“歸莎姐姐,你怎麼來了。”
歸莎笑著上前道:“春生,你手裡的活都忙完了麼?”
春生想拉著歸莎進屋裡,一時又憶起那沈毅堂昨日對蝶豔道出的話,便覺得有些不妥,只拉著歸莎的手道:“姐姐知道的,書房的活計向來清閒,原本就無甚事情,我手裡頭事物不多,早早便忙完了。”
歸莎笑道:“你是個實心眼的人兒,哪裡有你嘴上說的那樣清閒,我又不是沒在書房裡伺候過。”說到這裡,歸莎回過頭來四處瞧了一眼,只湊過來小聲對著春生道:“妹妹與我過來,姐姐有幾句體己的話與你說。”
春生瞧見歸莎這舉動,便有些好奇,只將書房的門合上,隨著歸莎前往那遊廊的拐角處。
歸莎停下,只開門見山的對春生道:“妹妹,原本此次隨行的本該是那莞碧的,豈料臨時忽然換成了你,你可知其中的緣故麼?”
春生猛地聽到歸莎提到這件事情,一時愣住,她自昨日臨行前才得知此番由她替換了莞碧隨著一道同來,心中自是百般詫異,本想著找那歸莎姐姐一探究竟的。只是一來昨日那歸莎委實忙碌得緊,兩人便是碰到了也沒什麼機會說上幾句,這二來嘛,她有些歸心似箭,一回來便心心念唸的皆是家裡的事,一時反倒是忘了這一茬。
只心中到底有些底,她以為是那沈毅堂從中做的梗···
此刻聽到歸莎姐姐說起這件事,自是上心,連連問道:“姐姐,這裡頭究竟有何緣故?”
歸莎只湊近了春生,聲音壓低了幾分,道:“昨日因著人多嘴雜,我不便與你細說,瞧著今兒個四下無人,我且與你細細說來。”
說到這裡,歸莎抬眼看了春生一眼,只道:“你可是與那世安苑裡的老夫人有何淵源,是在昨兒個臨行前,老夫人跟前的雲雀姐姐過來了,只吩咐說‘讓一個叫作春生的丫鬟此番隨著一同前去’,說這是老夫人的意思,我心中覺得納悶,卻不知其緣故,只得聽老夫人的吩咐行事。又見昨日來來往往人多口雜,不便與你細說,今日見得了閒,越想越覺得裡邊興許有些章程,便過來說給你聽,也好讓你自個心裡頭有些底···”
春生聽到歸莎說完,只一愣,疑惑道:“我與老夫人並未有何關聯啊,老夫人她老人家怎麼會···”
她只有些一頭霧水,怎麼會是老夫人安排她一同前往這莊子裡的呢?她心中猜想的還以為是那——
春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本是那鬥春院書房裡的一名三等丫鬟,自從在書房當值後,便鮮少外出走動了,只偶爾得了那主子爺的吩咐,往那三老爺的瑞雪堂送過幾回東西,其餘時刻基本是呆在了書房裡,便是那五房內眷的院子也極少去過了,不比當年當跑腿丫鬟時得四處走動。
而那世安苑,更是去得少之又少,便是難得去上一兩回,也不過是與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鬟婆子打交道,極少見到老夫人本人的,是以,她與那老夫人是一星半點兒的關係都牽扯不上的,此番,聽到歸莎姐姐如此說來,她只覺得瞠目結舌。
她是無論如何也猜測不到這裡頭的緣故的。
歸莎見春生有些迷茫,只嘆了口氣,拍了拍春生的手道:“既然你並不知道這裡頭的章程,那麼往後須得多留個心眼了。要知道老夫人她老人家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去關注一個小丫鬟的,既然她親自點了你的名,定是對你有些關注的,此番命你跟著一同過來,只不知道她老人家究竟是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