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怕驚擾了爺便將奴婢攔住了,只道躺下歇息會便無事了,豈料非但無事反而越發疼痛得厲害了。姨娘連晚膳都未用,只疼得在榻上說不出話來了,奴婢一時不忍,便揹著姨娘過來向爺稟告了,求爺救救咱們姨娘吧。”
沈毅堂聽那玉迭越往下說,心裡頭便越發沉了一分,只冷著聲音對著玉迭道:“為何不早早過來稟告,你們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麼?”
說著便對著外頭高聲叫了句:“來人,快些去請大夫!”
一時又想起此番是在這鄉下莊子裡頭,哪裡來的大夫,只沉思了片刻,見候在外頭的是楊大,便對楊大吩咐道:“你此番親自往三老爺屋裡去一趟,就說爺找三老爺院子的素衣姑姑過來幫幫忙。”
說著便隨手拿了軟榻上的外衣披上,邊走便對著玉迭道:“你前頭領路罷!”
只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只見那春生正立在屋子靜靜地看著這邊,沈毅堂心裡頭忽然沒由來一緊,只頓了頓,邁出去的步子不由緩了緩。
玉迭見這沈毅堂還是如此關心自個的主子,一時心下鬆了一口氣,待走了幾步卻見那沈毅堂似乎停了下來,只有些發急地喚了聲:“爺···”
沈毅堂這才凝神過來,只復又眯著眼看了春生一眼,這才隨著玉迭踏了出去。
春生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只見聽到這一番動靜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各個屋子裡的丫鬟婆子紛紛傾巢而出一探究竟,整個院子裡一陣喧譁,只瞧見那沈毅堂隨著林姨娘跟前的玉蝶姑娘往那東廂房去了,驚得所有人議論紛紛,只暗中幾經猜疑。
書房隨即安靜了下來,春生瞧了會子便返回來了,將那沈毅堂用完的殘食送回了廚房,又將整個書房收拾乾淨,心道,既然住在那東廂房的林氏身子不好,今晚那位爺許是不會回來了,春生收拾一番便可以回去歇息了。
只回想起方才那玉迭姐姐焦急的模樣,春生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憶起了那張玉潔冰清的臉,心中不禁噓噓。
春生猶記得第一次瞧見那林月茹時的情景,也是在這座莊子裡,那樣披星戴月的場面,那樣讓人驚豔的一眼,第一次讓春生意識到人與人之間雲泥之別的差距,那畫面當真是讓人記憶猶新地,只是春生卻沒有想到,那樣一個擁有天人之姿的人物,竟在不久後的這一日,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若是在之前,無論走到哪裡皆是成群的丫鬟婆子圍繞,一抬手一投足無不牽動著眾人的心,只是一朝失了爺們的寵愛,便落得無人問津,滿目淒涼的地步了。
春生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心道:那林月茹既有相貌又有才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本該是個饒有雅興之人,這樣一個人物也終究逃脫不了這被人厭棄的地步。
反觀自己呢,不過是沈家世世代代的家生子,縱使因自個的母親教習,自幼識文斷字,又機緣巧合得了些造化,自幼與佛門結緣,到底不過只是一個平常家庭裡出生的普通姑娘。她的世界很小,也很簡單,只盼著父母在側,日子平平淡淡地,就如同父親與母親那樣,半點容不得這大戶人家後院裡的錯綜複雜,變幻不定。
春生暗自對著自己說道,自己決不能重蹈這樣的覆轍。
這夜,五房的院子裡頗有些不安寧,春生只將自個手裡頭的事情做好便迫不及待地往家回了。
其實,此番,這院子裡其實安排有她的住處,莊子裡肯定無法與那元陵的府邸相提並論,屋子有些小,歸莎姐姐獨自住了一間屋子,蝶豔與繡心同住一間,剩餘的春生與蝶依,香桃安排在了一間。屋子裡就一張大炕,上邊整理出幾個床位來,倒也方便,雖遠不如府裡來的精緻,到底不過匆匆地應付幾日,顯得無比地省事。
春生回到了自個家裡,自然是要回家住的,只需稟了歸莎姐姐即可。
春生到屋子裡探望了蝶依,香桃一番,便邀請她們幾個明日得閒了到自家玩耍,這才回了。
只路徑後院時,瞧見那東廂房還留著燈,裡邊人影晃動,春生心道:只盼著那林姨娘無甚大礙才好啊!
春生回到家已經極晚了,只許是頭一日莊子裡一連著來了這麼多大人物,大家有些激情澎湃,便是這麼晚了,家家戶戶仍然留著燈,並未入睡,許是正在自家裡頭放肆討論一番了。
因這日父親陳相近在園林裡守園,得徹夜不歸,睡在那林子口搭建的茅屋裡,只在不久前得知春生回來了,便匆匆忙忙地趕回來瞧了一眼,卻未碰到她人,在屋裡等了許久未果,只得悻悻地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