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姨娘,不是被寵上天了麼?便是那東廂房的襲雲姐姐,華服錦緞,金釵玉器哪裡又缺少了。且自襲雲姐姐提了通房後,她們孃家的哥哥一個在縣衙裡謀了份體面差事,一個鋪子開得風生水起,哪個不是沾得咱們府裡的光?倘若你真的入了爺的眼,將來福氣必是享受不盡了。”
說到這裡,莞碧細細打量,見春生眉間毫無波動,心中大致料定了,便掏出心窩子將橫權利弊與她道:“但是,咱們爺相貌好,家室好,可為人卻是多情風流,走到哪裡不是一堆女人上趕著惦念著,便是咱們這個院裡的丫鬟們,嘴上不說,哪個心底裡不是偷摸著肖想。況且在這府裡頭當差的丫鬟個個光鮮體面,皆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哪個樂意出府?可若是不樂意出府,哪個又不在垂涎那榮華富貴的主子們的福氣呢?”
莞碧深有感觸,想當初她的父親將她送入府裡,心中打的什麼樣的算盤她豈非不知,便是最開始入府時,她見到這沈府如此華貴如斯,丫鬟婆子個個光鮮體面,尤其是那主子爺如此俊朗貴氣,未曾就不曾心動過。只是入府這麼多年,見慣了這宅門裡的錯綜複雜,見慣了那生死不過是瞬息萬變的事情,最初的那份盪漾便隨著慢慢的消磨殆盡了。
她人雖並不聰明,但是也並不愚笨,曉得以什麼樣的方式能夠在這個府裡安然無恙的生活下去,生得不算上乘,加上一點點天真,一點點世故,是在深宅後院生存最安全的相貌。
因此,莞碧此番看著春生道:“若是往後想在這府裡待下去,必是一條艱辛之路,你須得自個琢磨清楚。”
莞碧知道春生乃是一個通透之人,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挑明瞭,這留在府裡自是少不了一番前程,可那條路將來怎麼走,好不好走,卻是一個未知數啊!她與春生姐妹一場,自是橫權利弊且讓她瞧得清楚些,自是盼著她好,不願一步踏錯,步步錯,是以話語挑得非常明瞭。
春生聽到這裡,終於抬頭看著莞碧,啞著嗓子喃喃道:“若是讓我一輩子困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宅門裡頭,整日與人爭寵奪愛,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莞碧微愣,畢竟,絕大多數人窮極一生爭相謀奪的錦衣玉食在她眼裡卻是如此不值一提,春生的話讓她覺得意料之外,又仿是情理之中。
她頓了頓,這才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要好生琢磨清楚了,咱們爺歷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他若是打定了主意是容不得旁人反駁的,此番他對你···你莫要與他對著幹,不然決計是討不了好的。爺素來吃軟不吃硬,你便先說些好話,千萬莫要開罪了他,橫豎你年紀還小,便是爺現下對你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對你怎麼著的。往後的事往後再從長計議,爺反正常年在外,這院裡將來要有個什麼變數那還真是說不準呢···”
莞碧心知這丫頭倔得很,怕她擰起來便什麼也不管不顧了,那可真不知道會鬧得什麼樣的下場。此番她瞧著那位爺雖是大動肝火,到底沒將那春生怎麼著,心道還是顧忌著幾分情分在裡頭的。她便想細細安撫著春生,一方面撫慰了主子爺那邊,一方面春生這邊,無論她心中有何感想,有何決計,凡事都得三思而後行,萬不可逞一時不快,繼而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春生聽了莞碧的話,心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了,方才腦海中反反覆覆迴響的都是方才那一幕幕。她並非有意摔斷那隻玉釵的,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想到那夢裡的畫面,看著與現實生活中如出一轍的情景,她嚇得要命,腦海中早就已經亂作一團了。
此番那沈毅堂將話挑開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家生性命都被人捏在了手裡,她還有得選麼?
她知道莞碧的話有道理,只是心中隱約有個與莞碧恰好相反的想法,她並不願意討好那沈毅堂,若是她哄好了那沈毅堂,他更不會再放開了,她到時候該怎麼著。
原本留在這沈府裡,本就是處處忍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等熬到了年紀好出府去,倘若日子這般繼續下去,生活沒有了盼頭,那這樣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這會子鎮定下來,心道:倒不如一開始便開罪了他,大不了一個死字,倘若有幸拼得個大難不死,說不定落得發落出府,提前離開這是非之地未曾不是不可能之事?春生心中暗自計較道。
事到臨頭,走到了這絕境,她反倒是不慌了。
只是一低頭,看到了地上斷成了兩截的玉簪子,春生心中一頓。
莞碧見春生漸漸地平靜下來了,以為是安撫了她,便拿著巾子將她的臉擦乾淨,又見她臉色不好,便讓她回屋子休息兩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