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芽垂下了頭。其實很多事,母妃都沒有教過她。
沒教過她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教過她如何跟心如蛇蠍的女人們打交道,更沒教過她怎麼去算計自己的父皇,怎麼能在皇權的夾縫裡拼命的活著。
“好好的,我怎麼說起這個來了。”秦順容看她傷心的樣子,心裡不落忍。“還是趕緊叫侍衛來,先把張舒婕抬走吧。”
“也好。”徐麗儀點頭走出了廂房。
“三公主,人死在你房裡,又一屋子的血腥氣,你要不要換個廂房?”秦順容關心的問。
“其實都一樣。”騰芽微微一笑,散去了眼底的悲哀。“我都能住。”
“還是換一間吧。”秦順容稍微一想,道:“挨著凌夫人廂房旁邊,有一間空房也收拾出來了。我把你的東西給拿過去,你住在那,替凌夫人抄經也方便。放心,用不了多久,凌夫人遷居青鸞宮,你就能跟著過去住了。”
“青鸞宮?”騰芽仰起頭,眸子裡閃過一絲悲涼。“父皇把青鸞宮給了凌夫人居住?”
“是啊,你還不知道嗎?”秦順容自覺又說錯了話。“其實,你能回青鸞宮住,也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就別想那麼多了。”
“嗯。”騰芽點頭,轉身也走了出去。
“我這是怎麼了!”秦順容撫了撫自己的嘴唇:“這麼高興的日子,怎麼老是說錯話!”
這幾日,望宮裡風平浪靜。
每個人都過得格外舒心。
皇帝每日都會過來一趟,陪凌夫人說說話。
整個望宮裡的女人們都覺得日子有盼頭了。
可望宮外面,卻好像不那麼太平。
尤其是九重殿,簡直亂作一團。
宓夫人一面要準備愛女大婚所需,一面又要應對前來恭賀的妃嬪。還要一遍一遍教導騰珠,公主出嫁的各種規矩。這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還得留心著韋貴妃那邊的動靜。一時一刻都不能鬆懈。
“母妃,這對玉鐲怎麼樣?”騰珠拿著新得的玉鐲,遞到宓夫人面前。“女兒瞧著,和您新做的那套綠色的吉服配正好看。”
“是啊,這鐲子的顏色的確很配那套吉服。”宓夫人伸手去摸那鐲子。
騰珠恰好鬆開了手。
鐲子從宓夫人的指尖滑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斷成幾節。
“哎呀……”騰珠不由得一驚。
“歲歲平安。歲歲平安。”禾平笑的合不攏嘴,緊忙一臉喜氣的唸叨:“這落地開花乃是大吉之兆,明日一早,二公主就要出嫁了。肯定能三年抱倆,開枝散葉。”
“禾平姑姑你這是說什麼呢!”騰珠頓時羞紅了臉。
“我們的二公主害臊了呢!”禾平輕輕蹲下身子,撿起了斷開的玉鐲。“回頭讓人做成金鑲玉,用金子來填補玉的冷,既顯得華貴,又精緻。”
“好呢。”宓夫人溫和的點了下頭:“母妃這是要嫁女兒了,既高興又捨不得。珠兒,你到了夫家可不能再那麼任性了。即便你是公主,孝順公婆,和睦妯娌,為夫家早生貴子都是你的責任。你明白嗎?”
“嗯。”騰珠臉燒的滾熱:“母妃放心,珠兒明白。”
“往後沒有母妃在你身邊照顧,你自己要留心身子。這女人啊,最要緊是學會善待自己。唯有你待自己好,旁人才會珍惜你。”宓夫人恨不得把自己這麼多年的心德,一股腦的全都灌進女兒的腦子裡。可東一句西一句的,她也不知道女兒能不能全記住。
“珠兒,還有件事……”宓夫人略微思考,面色凝重的握住了她的手。“你坐在母妃身邊。”
“嗯。”騰珠也很捨不得母妃。忽然就要去別的地方生活了,她心裡多少會有些害怕。
“馮太師位極人臣,子珏往後也會有大把的好前程。男人一旦有權勢在握,身邊環肥燕瘦的女人就不會少。你是以公主之尊嫁去馮家為妻的,既然是正妻,就要有容人的雅量。即便不喜歡,也不能當著夫君的面表現出來。母妃如何在宮中立住腳,這些年,你也看在眼裡。要與人為善……”
這個善字,宓夫人咬的很重。
騰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可是母妃,如果那些女人奪走我夫君的心又該怎麼辦?”
她知道在自己之前,馮子珏喜歡過騰芽。他既然能喜歡騰芽,往後也一定會喜歡上別人。這種感覺,讓她坐立不安。一想到自己以後也要和母妃那樣,成日裡周旋在夫君的諸多妻妾之間,她就難受的想哭。
“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