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心裡有愧啊!”說著,老國公捂住臉,大聲哭了起來。
越哭越是傷心,當真是聲震屋瓦,悲傷莫名。
只見老人家捶胸頓足,氣噎聲嘶:“老臣真恨不能替他們死了!老天怎麼不讓我這個老頭子替他們死了!老臣有愧啊!”
趙如意被他哭得心煩意亂,連聲勸慰也毫無用處。突然他身邊的阿如站了起來,趙如意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走出簾子,輕輕來到王敢面前,遞過一塊絹帕。
王敢正哭得傷心,突然見到面前多了一塊手帕,他愣愣地抬頭,見到一雙溫和無比的眸子正靜靜地看著他。眼睛以下都蒙著一塊麵紗,看不清嘴角是不是含著悲傷,但是那眼睛裡閃動的柔光和淚意,分明讓人感覺她正和老國公一樣傷心著。
王敢有些呆了。他年紀已經老邁,眼睛也有些花了,看著眼前恍惚熟悉的眉眼,應該是陛下沒有錯,但是陛下那一雙飛揚的濃眉下,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眼神。這種眼神是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的眼神,而陛下,那是讓人不能多看的眼神。
“陛下?”
他疑惑地剛要問,眼前的身影卻已經輕輕巧巧又退回簾子後面了。簾子後面,輕輕傳來一聲嘆息。
嘆息中充滿了悲憫,王敢的火氣和悲傷奇蹟般就消失了大半,那溫柔的目光似乎能治癒一切似的。什麼也沒有解釋,只看這目光,王敢就莫名相信,有這樣眼神的人一定不會做惡事。
他訥訥道:“老臣也不是懷疑陛下,只是想問問,如今京都收回了,他們要回來,百姓要回家,陛下您什麼時候讓他們回家?”
趙如意皺皺眉頭,安慰他道:“國公放心,朕已經命人安排百姓回遷事宜。京都房屋規劃不好,歷年都有火患,正好趁此機會重新規劃一番,朕會在三個月內將百姓都遷回來。國公可以等天明去街上看看,哪裡房子要建、哪裡房子須拆,都已經畫好線了。”
“哦……好……好吧!”
“夜深了,朕讓侍衛送國公回去。”
“謝陛下,那……老臣就告退了!”王敢眼前似乎總閃爍著那雙悲憫的眼神,怔怔站起,在侍衛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阿如隔著紗簾,凝視著王敢白髮蒼蒼的身影,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趙如意帶點邪惡的聲音突然響起:“你覺得他是好人,我是壞人,是不是?”
阿如轉過身抱住他,將臉貼在趙如意胸口上,靜靜地聽他的心跳聲,閉上了眼睛。好人也好,壞人也罷,他就是他。
趙如意的聲音如同夢幻:“這個世界如果都是好人,那大苑就完了!你不明白,阿如,你不會明白,總得有人做惡人的!有些事必須要做,我不做,就得留著她去做!”他呵呵地笑起來,“所以,我要抓緊時間,把事情都做了!”
趙如意突然大聲道:“宣顯親王進來吧!”
四
王庶握著拳頭走進武英殿,他重傷未愈,面色十分蒼白。
“臣參見陛下。”王庶艱難地屈起他中了兩箭一刀的腿,血立即便滲了出來,神色卻一片平靜。簾子裡面是他的妹妹,十七妹!但是在他最輝煌顯赫的時候,他對這個妹妹,甚至還沒有一個身邊的宮人更關注。兄弟姐妹那麼多,早就不稀罕了!他是皇長子,原本就不必對一個充容生的皇女假以辭色。
風水流轉,誰知昔日不起眼的皇妹,此刻卻可以輕易決定他的命運。
“顯親王,你起來吧。”簾子裡面的聲音似乎也有著許多感慨。
“謝陛下。”王庶俯首一禮,才緩慢站起,在武英殿的青磚上留下一個鮮紅的血印子。
“顯親王,朕給你看一樣東西。”不等他說出來意,簾子裡已經先開了口。
王庶並沒有做出吃驚的表情,只見一個美麗異常的男子從簾子後面出來,走到他面前,雙手捧著幾卷黃絹,端端正正地向他看來。
王庶早就聽過這個出奇美麗的男子,他叫趙如意,一個一聽就不高貴的名字,但是就這麼個不高貴的人,現在卻凌駕於一品大臣之上。
在圍困京都最初,皇上忙於戰事,他也消停得很。後來京都戰局基本穩定呈圍困姿態,皇上一時收拾不了敵人,便在保證困住敵人的前提下,依照相國蕭瑟在西北戰後地區實行新政取得的經驗成效,開始向南方九州推行新政。關於南方新政的實施者,皇帝選了現在她的第一親信,便是這個趙如意。
於是趙如意人沒有離開京都,而是經常穿著錦緞綾羅、乘著王公才能乘坐的車轎,來往於集市和大臣身邊。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