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他元修的命,這十五萬士兵的命,是別人賞的了!
五
“今年冬天想必是個嚴冬,這才入冬一個多月,雪就這麼大了。”這是青瞳又見到蕭瑟之後,蕭瑟說的第一句話。而他說這句話離他失蹤,已經整整過去一個月了。
沒有人知道這一個月發生了什麼事,蕭瑟眼神寫得明明白白,他拒絕回答。
他就像一個普通的旅人一樣,騎著馬,悠悠閒閒地出現在雲中和關中的邊界上。
可是這是什麼時候,怎麼可能會有旅人呢?他的悠閒本身就是一種反常,於是大苑巡邏計程車兵將他攔住,等他表明身份,驗證核實,再由關中領兵送回涉州的時候,整個軍營都驚動了。
軍官們還懂得掩飾,但是沒什麼城府計程車兵就很難做到將心事藏起來,他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一如既往微笑著的蕭瑟,調動一切想象力猜測他在敵軍中這一個月都遭遇了什麼。
“蕭瑟,”青瞳艱難地開口,“你……還好吧?”
“挺好的。”蕭瑟淡淡地打斷她,“忽顏死了,西瞻士兵已經晝夜兼程趕回聘原,攔不住了,你可以撤兵了。”
“啊?”青瞳吃了一驚,“忽顏死了?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重要嗎?”
怎麼死的當然很重要,部落譁變、北褐刺殺和他自己摔死跌死病死的意義截然不同,可以影響以後對西瞻策略的判斷。忽顏是自己死的,還是因為和苑軍作戰而死,對阿蘇勒的意義也會截然不同。如果忽顏因她而死,他們之間本就已經殘破脆弱的感情必然會受到狠狠一擊,然而她沒有辦法繼續追問,她能明確感覺到,追問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哦……”青瞳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含混地哦了一聲。她覺得,蕭瑟說出忽顏死了的時候,那語氣中,沒有歡愉,也沒有悲傷,卻彷彿帶著一絲悵然。
他的整個人彷彿都產生了一種變化,像是什麼事情都解脫了,也什麼事情都看透了,大千世界,在他眼中成了透明的,再無疑惑。
一瞬間,青瞳有一個錯覺,這滾滾紅塵已經不能再牽絆住這樣一個什麼都放下了的人,他可以往生天國了。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恐怖,她急急道:“蕭瑟,你能不能趕快給花箋寫一封信?她一定擔心死了,這個……昨天她還來信急著問你的下落!”
蕭瑟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青瞳,你也會說謊!你根本沒有告訴花箋我失蹤的訊息,她怎麼會來信問我下落?”
青瞳好生尷尬,訥訥道:“誰說沒告訴,我……我真的……”
“他們沒有告訴你嗎?我就是從渝州回來的,前兩天,我去看過花箋了。”他微笑道。
“啊?”青瞳幾乎跳了起來,“你去看花箋了?自己去的?”
蕭瑟點點頭,嘴邊全是透徹的笑:“最重要的事要最先做,不是嗎?我到現在才明白,什麼事對我來說最重要!”
“青瞳,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可以嗎?”蕭瑟微笑著說。
“當然,你說。”青瞳激動得全身都發抖。
“你曾經說過,你要能打平西瞻,就想遷移一百萬戶進入草原。”
“啊?……啊!是,是的!”這並不是她以為自己會聽到的內容,所以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蕭瑟看了她一眼,慢慢說道:“你是希望讓他們在西瞻落地生根,讓胡漢雜居,讓他們生活互相牽扯,無法分開,也逐漸用建築隔斷風沙,逐漸將草場變得豐美,將中原的農耕和手工技術傳入草原,讓草原能養活草原人。這樣,或許草原人世世代代的南侵,就能停下,是嗎?”
“我是說過,可那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設想。”青瞳嘆道,“要做這一切,我首先要平定西瞻!可光是這一點,就沒有人能做到!”談起這件事,她心情立即沉重了下來。
“遷人口入西瞻的確做不到。”蕭瑟平靜地道,“但是有一個迂迴的辦法,雲中千萬頃沃土荒蕪,無人耕種也無人居住,沒有人,雲中一地的生氣十年之內也無法恢復。如果有一百萬戶草原人要遷入雲中,大苑能接收嗎?”
“啊?!”青瞳臉色都變了,心怦怦直跳,她只想過要遷漢人入西瞻,卻從來沒有想過,也可以遷西瞻人入大苑。
“西瞻現在吃不上飯,眼看過不了這個冬天的人口接近百萬。”蕭瑟靜靜地道,“他們別無選擇,就看你給不給這條生路。”
“好!如果他們願意來,我掃榻相迎!”青瞳雙眼放光,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