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微微一笑,元修怎知他不快活?快意人生是什麼他明白嗎?如果做個元修所說的那種快意人生的豪俠,如果為了吸引別人的注目,那他早就走了,早就離開不能發揮他本事的京都了,哪裡還等得到今天?
元修問他何不按照自己的心意過活,任平生微笑,他一直便是這樣活的,從來沒有違背過自己的心意。無論是留在青瞳身邊像個影子,還是做她要自己做的事像個傻子,都是順著自己的心意而為,他的心意要他不管什麼英雄氣概,難道他要和自己的心意作對,硬去追求別人眼中的英雄氣概?元修連這都不明白,憑什麼斷定他不快活?
這些話卻沒有必要說出,任平生伸出大手,笑眯眯地按在元修的肩膀上:“不知為什麼,老子越看你越順眼,哎呀,我明白了,老子這是移情別戀了,實在捨不得走!”
元修甩開他的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使勁瞪了任平生一會兒,他不相信任平生的調笑,卻明白此人心思堅定,看來是真的不想走了。
為什麼?元修以己度人,不免考慮任平生是不是也靜極思動,想在這關中之地做幾件大事,立些功業?任平生和皇帝的親近程度是自己不能比擬的,他肯為皇帝背黑鍋,回去必定免職,地位上差著自己好幾個檔次。不過如此親近之人,如果皇帝意圖起用他,想升遷可是十分容易之事。朝中已經有了一個他不能比的蕭瑟,難道還要多一個?
轉念一想又自己搖了搖頭,還有什麼比相王更大的爵位嗎?何況大苑的相王可不是虛爵,那是可以和女皇同朝參政的。只不過第一任女皇的相王為人太老實,即便是天天坐在朝堂上也一樣沒有主意;第二任女皇又太強勢,相王更換頻繁,沒有時間紮下足夠的根基勢力,大苑才沒有出現過相王分權的情況。
名義律法上,相王幾乎等同於君主。若不是青瞳年過雙十,年齡比她大的個個妻妾成群,年齡比她小的又根本沒有能讓她看得上的本事。難得青瞳和任平生共過患難,彼此又樂意親近,他要真是有名利之心,不用自己勸他也不會是現在這個德行了。
那就是想從功業上讓陛下重視了!元修只覺得自己急得渾身燥熱,這蠢貨!近身關愛不比什麼做事立功更容易打動人心?比功業你比得上西瞻振業王嗎?女人是很難用常理推斷的,雖然她現在同西瞻振業王勢同水火,但難保出個什麼事情就打動了她的心,所以最好還是先讓她的心有個歸宿才穩當!
元修放下酒杯又勸道:“任大哥,你聽我的!就算不需要保護,你也應該快點回去。陛下日夜辛勞,她是多麼孤單!她身邊要什麼人沒有?也就沒有你這樣一個敢說話、敢逗她笑的人!只要你留在她身邊,日日關心她,慢慢去磨,想必可以——”
“哎呀!有要事!”任平生突然鬼叫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元修嚇了一跳:“任大哥,怎麼了?”
任平生一本正經地道:“老子要撒尿!”
元修氣惱地往左一指:“那邊!”
而任平生站起來,慢吞吞地走了,他想著元修的話,嘴角微微露出譏笑,日日關心,想必可以?如果關心成了一種方法,那還叫關心嗎?他大大伸了個懶腰,抬腿就走。
八
過了一會兒,任平生終於尿完回來了,元修急急地端著酒杯站起來,道:“任大哥!你現在回去有幾個好處——”
“哎呀!有要事!”任平生又是一聲鬼叫,比剛才看著還著急。
“怎麼了?”
“剛才光想著尿急,忘了還想拉屎。”
“呸!”元修心中啐了一口,想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個糙貨就算留在京都八百年,也是個打醬油的角色。卻還是不死心,心裡合計著語言,想等他回來再說,等了一會兒覺得不對,一看任平生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正壞笑著打量自己。
“任大哥,你不是要去方便嗎?”元修奇道。
“嘿嘿。”任平生一笑,“不知為什麼,看了你我突然就連屎都不想拉了,你說稀奇不稀奇?”
“哎!任大哥!你真是……”元修先是有些慍怒,隨即一臉無奈,道,“你這個人任性妄為,隨心所欲,不知有多少人看你不順眼,如今也不過是個禁軍教習的身份,在京都那種風起雲湧的地方,要是沒有和陛下的關係,你如何立足啊!”
“靠!娶不成老婆就無法立足,你當我是用第三條腿站著的嗎?”
任平生一句話就將元修噎得喘不上氣來。元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思索著該如何才能說通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