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塵土飛揚,很是忙活了一陣。
任平生第一天到來,名義是督軍,又是給元修送輜重的特使,元修給他看了軍容也算是給皇上看看他的成果。兩人都不得不做出一些鄭重的樣子,等士兵散去,自然又聚在一起好好喝了一頓酒,元修一直在外,兩人分開時間不短了,見面之後難免高興,又說又笑,又喝又鬧,直到二人都大醉才罷。
七
之後任平生在易州住了下來,元修開始還擠出時間陪同,事情一多,便沒那麼多時間陪他了。任平生不在乎他招待不周,一直說讓他儘管忙他的,自己有時候下軍營,有時候去郊野,逍遙快樂地遊玩起來。
半個月之後,元修終於忍不住,夜間請他入府吃酒。酒席並不豐盛,只是揀府中肅靜的地方擺上一張小桌,配上幾個精緻小菜而已,酒卻是大大的兩罈子,兩人脫去戎裝,相坐對飲起來。
酒席之中,元修幾次張口,又幾次把話嚥了回去。任平生灌了一口酒下去,沒有回頭,就知道他在看自己,淡淡地說:“有話就說,再憋下去,老子就便秘了!”
元修氣得瞪了這個粗坯一眼,才道:“直說吧,任大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沒想,總得三五個月吧。”
元修皺眉:“為什麼要留這麼久?”
“不是有聖旨嗎,我督軍,得好好慰問你們手下將士。”
“任大哥,你送糧餉過來我能想通,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確不錯。可是現在糧餉的差事半個月前就結了,我聽說你一路遊山玩水地過來要督軍,走得不緊不慢的,你還真要到我這兒參與軍事啊?”
任平生斜眼看了他一眼:“怎麼,不行嗎?你可別小瞧我,老子也打過仗,說不定用處不小呢。”
元修將酒一口飲盡,譏笑道:“我這裡是唱戲的,你還不明白?就算打兩仗,那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有什麼懸念嗎?你留著有什麼意思?”他嘆了口氣:“我營中幾員將領私下都在議論你,有人說你是天子近臣,到這來是積累軍功來著,有人說你是受人排擠,被貶至此的,都是胡言亂語。你倒是和我說說,又沒什麼事,你為何不快點回去,在京都……身邊待著?”
任平生仰頭喝了一碗酒:“你能看出俺對她的心思不?”這個“她”是誰,兩人自然知道。
元修白了他一眼:“你說呢?”
任平生轉過頭,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雪白牙齒:“那你說說看,大眼睛喜歡我嗎?”
元修艱難地看了他一眼,萬分懇切地道:“任大哥,你是好人,可是離她喜歡你,還有很長很遠很寬很深的距離。”
任平生一笑:“那你說,她欣賞我嗎?”
這次元修沒有遲疑,道:“任何人和你相處之後,都會欣賞你的。”
老任搖搖頭:“這就是了,欣賞我,但是不喜歡我,要是再和她膩在一起,很容易就變成知己好友,那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元修眼睛都直了:“你是說,你到我這兒,是故意躲開她的?”
任平生促狹地一眨眼:“一直在身邊的人突然離開了,時間一長沒有個不想的,說不定大眼睛現在想我想得晚上都睡不著覺。”
“你臭美去吧!”元修急了,“就你會自作聰明!你認識幾個女人,就敢說懂得女人的心思了?我說你趕緊回去,陛下現在忘了你長什麼樣了倒有可能!”
“你才懂個屁呢,男人要像個跟屁蟲似的半點威風也沒有,女人要喜歡才怪!面子咋也得留著!來來來,不說這些了,喝酒喝酒。”
元修急得恨不能掐他一把,任平生怎麼就不懂呢?他怎麼就不全力以赴呢?陛下和西瞻振業王什麼關係他不知道嗎?而青瞳是大苑之君,也是他元修前途未來所繫,無論如何,說什麼也不能讓她有回西瞻的可能!
任平生雖然粗鄙不文,懶怠狡猾,但元修也承認,他十分有魅力!他的無所求讓他自然灑脫,自由飛揚,這種魅力連什麼振業王也不可能有!並且這任平生已經是自己看到的、青瞳最樂意相處的人了,這傢伙,他怎麼就不全力以赴呢?這種好事,他怎麼不拼命努力呢?要看看你跟誰,現在還顧得上面子?太臭美了吧!他握著拳頭,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再好好勸一勸。
他這裡一出神,已經被任平生灌進去了好幾杯酒。
“別鬧了!”元修皺眉道,“任大哥,你過兩天就回去,西北那邊戰事吃緊,陛下身體不好,你就不擔心嗎?”
任平生端著酒碗只是有滋有味地喝,像沒聽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