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而這一切又在蘭陵王睥睨天下的氣勢中,讓人看到希望。
他的身體極為柔軟,能合著紅綃做出各種不可思議的姿勢來,卻一點也不做作,如同他就是紅綃中生出來的精靈,而那炫目的落霞、餘霞,不過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華一般自然。白色的身影在這紅光中時隱時現,如同神龍,明明矯健的舞姿,由這人舞出來卻給人說不出的妖嬈嫵媚之感,帶著奇異的如同醇酒般的誘惑,輕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音樂轉為呢喃,那舞者的動作也緩慢起來,卻更加縹緲如仙。
……
翠華里,
得勝令中一笑罷。
魑魅代面,
誰識玉顏賽嬌娃。
……
樂曲到了這裡,大家才想到,因為蘭陵王每逢上戰場,都會戴著一個猙獰的鬼面具來掩飾他極美的容貌。後世人跳《蘭陵王入陣樂》舞的時候,也應該戴著一個鬼面具的,可是這個舞者並沒有戴面具,卻也沒有人看清他長的是什麼樣子。
於是在婉轉的樂曲聲中,人人都忍不住去搜尋那舞者的臉,然而沒有一個人達到目的。兩匹紅綃似乎故意讓人著急,無論什麼動作,無論什麼角度,或是落霞帶動的霞光,或是餘霞攏住的霧靄,總是恰巧遮住了舞蹈者的臉頰。真是越看不到越是心癢難耐,於是也就越加全神貫注地看,好些人不自覺間,已經將上半身向著那舞者探了出去。
我王神武,
威震四方!
我王神武,
威震四方!
就在最旖旎的時刻,樂聲驟然轉為激揚,那舞者藉著一個幾乎倒在地上的姿勢驟然躍起,一匹紅綃在另一匹紅綃上一搭,竟然借力在空中又翻了個跟斗。
得勝,得勝,金鞍白羽練澄。
得勝,得勝,恩信吉和並稱。
得勝,得勝,廟堂君恩上呈。
得勝,得勝,麟閣功業永存。
……
兩匹紅綃遮蓋了天幕,落霞、餘霞再沒有比這一刻更像晚霞的時候。這兩條流動著的紅色河流舞在天上的時候,如同上天承認的功業;舞在地上的時候,如同流血漂櫓的戰場;在正面,則如同滿城對勝利張燈結綵的慶祝……
青瞳這次是真正看得出神了!這一刻,她無可遏制地想起了那個同樣嫌棄自己相貌太過文弱,於是戴著面具上戰場的人。恍惚回到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在黑暗中俯視著衝進定遠軍大營的敵人,那人臉上的金鷹面具每一根線條都那麼清晰,當時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射死他!
是不是從這一句話開始,便註定了兩個人永無休止的爭鬥?他出招,她應對!她出招,他再應對……重複了多少次?為什麼還沒有結束?大概就是因為始終沒有分出勝負吧!青瞳狠狠握了一下扶手,好,這次我們就分個勝負出來。這既然是你要的,我們就分出個勝負來吧!
樂曲在她瞬息也沒有離開舞者的眼光中接近尾聲,再次變成低低的呢喃,如同一個人在輕輕嘆息。滿園人等鴉雀無聲,看著那舞者的動作緩慢下來。奇怪的是,他動作緩慢應該不能舞起十丈長的紅綃了,但那兩匹紅綃卻還在天上婉轉飛揚,好像已經被這一舞注入了生命,不再需要人來帶領,自己就能婆娑起舞一般。
直到樂曲聲漸漸消失,全場仍然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舞者最後旋轉了一下腰肢,軟軟地伏在御案前,如同天上的白雲落入席間。兩匹紅綃剛剛被抖起了極大的弧度,此刻失了依託,一前一後慢慢飄落,輕柔地落在舞者身上。不過是簡單的紅白二色,可天地間的顏色都如同被奪去了一般,藍的天、清的水、綠楊黃堤、滿園春色都再不能入眼了。
十九、送別
一切靜止下來之後,兩匹紅綃將地面幾乎鋪滿,於是當中那小小的白色身影便顯得異常婉約可憐。他緩緩地抬起頭來,隨著臉頰一點點露出,滿園發出極大的吸氣聲。關於容貌,青瞳一向十分自信,皇宮之中最多的就是美人,她仍然是頂尖的一個。她見過的最美的美人,也不過是和她各具不同的味道罷了,並不能說誰比誰更美。於是青瞳一向認為美女不過是根據個人的喜好評定出來的,世上並沒有所謂公認的絕色之人。便是青史上記載的美人,也不應該全憑容貌,而是她們因容貌改變了歷史,才會如此有名。然而此刻,青瞳立時知道不對,這世上是真的有絕色的,真的有讓所有人都不能形容的絕色之人。
他已經完全抬起頭,衝著青瞳微微一笑,只聽咕嘟一聲,陪宴的隨州知州李昶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