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一眼,“許久不見,王叔瞧著比從前清減了!”
姬琛躬身抬起頭來,聞言不自覺的摸了摸霜白的髮鬢,露出一個困窘頹然的微笑,“塵滿面,面如霜。臣如今已經是老了,瞧著自然不如從前年輕時候利落了!”
殿中沉默氣氛漠漠浮動,姬琛自當年事發後將自己禁閉在王府致遠齋中,一困就是十年。如今雖然終於打破心魔,走出“囚牢”重新走出到眾人視線之中。但想起那一個男人最好的十年年華,就此虛度,如何不是感慨痛楚?
“王叔可知朕為何宣你至此麼?”姬澤揚聲問道。
姬琛聞聲躬身行禮,“臣不知,還請聖人明示。”
姬澤冷笑一聲,將一摞子文書擲在姬琛面前,“既如此,王叔瞧瞧這些便是。”
姬琛一頭霧水,俯身上前,拾起地上絹帛,在手中觀看:其中端正小楷字型密密麻麻的寫著齊王妃柳氏在今日長安風雲中所起的作用,嫁婢收買壽陽公主宮人,指使收容多年的白素素大理寺供狀,說服蔣太婕妤勾連西苑嬪妾首告貴妃侵佔太妃財產……一樁樁、一件件,俱是柳倩兮手筆,描繪行止細節詳盡之極。
姬澤瞧的額頭冒出點點汗滴,腿兒一軟,跪在地上,求道,“聖人恕罪!”
天光逆射,耀的陛階之上光芒萬丈,姬澤俯視跪在殿中的齊王,“當年之事,先帝的確有值得指摘的地方,事到如今,王叔是否心中懷有怨恨?”
姬琛聞言驚的一跳,背後冷汗涔涔而下,伏跪在地,“臣不敢。”
“不敢?”姬澤玩味一笑,說是不敢,而非不為。可見心中還是有恨的,只是攝於君臣之道強自壓了下來。
“當年舊事,朕這些年也有些聽聞。”他道,“王叔受了很大委屈,柳王妃心痛夫君,痛恨玉妙真人,朕能夠理解。只是,”面色一板,森然道,“朕卻容不得她窺伺宮廷!”
“今次之事,瞧著王叔的面子上,朕就不與她計較了。這太極宮,柳王妃日後便不必進來了,只留在王府中,專心相夫教子吧!”
姬琛跪伏在地上,誠心謝過聖人恩典,方起身辭了出來。
殿外天光明亮,午後的風吹過來,姬琛只覺得一身冷汗浸浸發涼。立在廊階上靜默了片刻,出了宮門,登上馬車吩咐御人,“立即回王府。”
御人應了一聲,“是。”揚起馬鞭,雙轅馬車車輪轉動,向著齊王府賓士起來。
——
齊王府沉默的立在繁華的長安城中,明心閣猶如一隻展開黑壓壓的羽翼的鳥兒,匍匐在王府心臟。蓮花香爐裡燃著嫋嫋檀香,柳倩兮背立在佛堂簾前,望著堂上供奉的佛祖,神情沉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訊息。府中僕婦經過閣門,都靜默加快腳步,遠遠避開。
陳姑姑面上揚著難以抑制的喜意,匆匆穿過府中的長長抄手長廊,掀看簾子入了明心閣,“王妃,好訊息!”
“宮中聖人發了明旨,唐氏罷貴太妃之位,複道號玉妙真人,返還太真觀為先帝神宗皇帝祈福;唐氏之女壽光公主姬華琬削食邑,禁足鳳陽閣中直至出降;宋尚宮杖刑沒入宮廷,虢國夫人唐玉浦黜一品國夫人之位,貶為庶人;唐忠民三日後於午門行凌遲之刑;佛龕之中觀音菩薩妙手合簾,俯瞰眾生,目光滿懷慈悲。柳倩兮聞言不發,舉手點了三束香,合在掌心中朝著觀音菩薩誠心的拜了三百,將束香插在香爐之中。淡淡道,“姑姑,我知道了!”風儀不動。
陳姑姑眸中露出一絲悲憫之色,看著柳倩兮微微起伏的背心,輕輕嘆了一聲,放下簾子,退了出去,將一室的寂靜留給了柳倩兮。
佛堂之上,柳倩兮跪在蒲團上,仰頭望著佛龕中觀世音菩薩慈悲的面龐,一雙眸子漸漸染紅,雙手合掌,虔誠道,“觀音菩薩,信女得償所願,發願減壽十年,捐千兩黃金給菩薩重修金身,謝佛祖此番庇佑成全之恩!”伏在蒲團上,失聲痛哭!
“王妃在何處?”
齊王姬琛在府門前從馬車上下來,大踏步的往內訊走,同時問詢柳王妃蹤跡。
“王妃在明心閣。”僕婦答道,“王妃最近這些日子虔心禮佛,日日在明心閣唸誦經文,奴婢前往稟府中事兒,都懶的理了!”
姬琛聞言眸中微微訝然,隨即閃過了然之色,揮了揮手,吩咐道,“忙去吧!”匆匆往明心閣方向去了!
“大王這是怎麼了?”一名婆子好奇問道。
“不知道呢!……瞧著大王面上神色不大好看,許是在宮中捱了訓斥,去尋王妃算賬了!”
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