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稟道,“今兒是三娘子辦春宴的日子,這些想來都是來訪的女郎們的馬車。”
顧鳴聞言,依稀似乎記起記得是有這麼回事,恍然道,“我記得母親是說過三娘要辦春宴,原來竟是今日!”
他丟下手中馬鞭,大踏步的進了二門,繞過正院桂院時,遠遠聽見棠毓館中傳來的少女歡聲笑語,如同一道悠揚曲子,在空中脈脈浮動。
秦老夫人在次間赭袱握水磨杉木羅漢床上握著佛珠端坐,顧鳴進了榮和堂,朝著秦老夫人行了大禮,恭敬問道,“母親,您匆匆將兒子從外頭召回來,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吩咐的?”
秦老夫人拄著伽羅香雀頭杖抬起頭,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肅聲道,“大郎。今日為娘換你回來,不是吩咐你,而是想問你,你可拿定了什麼主意要和為娘說的?”
顧鳴登時一怔,抬頭不解,“母親,您這是什麼意思?”
秦老夫人望著顧鳴眸中茫然之色,一顆心登時灰了下去,頹然問道,“你回府的時候,可察覺到府中有什麼不同的?”
顧鳴笑著道,“母親說的怕是今兒留娘辦的春宴吧?兒子也聽說了,府門處停了好多輛馬車,瞧著好生熱鬧哩!只是,”面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那些不過是一些長安閨中女兒的玩意兒,咱們府上招待好了也就是了。和兒子有什麼關係?”
秦老夫人閉了閉眼睛,“她們的確只是閨中女兒,可是她們是朝中重臣的女兒,身上無不連著聖人重用的臣子,能幹的父兄。自當年公主離府之後,顧家遭皇室厭棄,你再無任職,二郎身上也不過擔著個無關重要空職。咱們府中有多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是八年,還是十年?”
顧鳴聽聞這話,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煩躁道,“母親,你可不可以不要說這個?”
“這話我不能不說。”秦老夫人擲下聲音,憶起亡夫老國公顧隸,目中露出溼潤水光,“顧氏是老國公創下的風光,若在我手上敗落,再無振興之日,老身他日入黃泉之下,如何有面目去見你的父親?”
顧鳴聽著亡父之名,渾身陡然一震。
秦老夫人從激越的情緒中漸漸冷靜下來,拄著伽羅香雀頭杖轉過頭,望向棠毓館方向。棠毓館離榮和堂距離頗遠,聲音按說是傳不過來的,她卻依稀聽見春宴上女郎們的笑語歡歌在耳邊迴響,“如今咱們顧家,誰能夠請得這麼多貴女上門,是阿瑜可以,還是阿星可以?”
“不,”老夫人一振聲音,“她們都不成,只有留娘。留娘是丹陽公主的女兒,曾養育在宮中,深得太皇太后和聖人寵愛。因此她下的帖子,長安城真正的貴女才會給面子前來。今兒,這些個女郎在咱們家開開心心玩上半日,待到她們回去,自會和家中長輩說起。日後她們家中的尊長在外頭遇到你,想著自己女兒受了這個情分,不是得對你和氣些。咱們顧家在長安的交際來往漸漸的也就來往起來了!”
“母親,”顧鳴打斷老夫人的話語,生硬道,“您不必如此籌謀。顧氏不會永遠敗落的。兒乃大周當世名將,終究有一日,聖人會重新啟用於我的。”他挺起胸膛,一字字道,“若聖人當真閒置我一輩子,那是大周的損失!”
“我知道,我知道你自負甚高。”秦老夫人急急道,“可大郎,就算你自詡戰神再世,也無可否認一個事實,你已經有七八年沒有上戰場了!若再這麼消磨下去,你年紀漸漸大了。河西軍中老國公的遺澤消失,你還拿什麼上戰場?”
顧鳴聞言,面色微微一變。
秦老夫人見如此,知道顧鳴心底似乎有所觸動,連忙加上把火,勸道,“大郎,你是顧家長子,總要為家族振作起來。公主是金枝玉葉,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不願意向她低頭。可留娘不同,留娘可是你嫡嫡親女兒,待她好一點,總是好做的!”她望著顧鳴,目光含著期待神色,柔聲道,“留娘只是個小女孩兒,你若肯疼疼她,說起來也是一片慈父心腸,傳到外頭,總不會損了你的顏面吧?”
顧鳴心頭激盪良久,面色變幻不定,良久之後,嘆了口氣,最後嘆道,“母親這些年為兒子擔心受怕了,兒子明白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老夫人終於說通了兒子,面上水光一片,拄了拄手中的伽羅香雀頭杖,嘆道,“只可惜,留娘只是閨中少女,便是再有心,也只能交遊幾個閨中少女。若是她已出嫁了就好了,這般就能邀旁人家的貴婦過來了。說起來,貴女們雖然都是各家權貴官宦的嫡親女兒,論起對男人的影響,如何比的上枕畔人呢?”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其實論起來最適合做這種事的是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