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宮宴之上,孫沛恩捧了杯盞,朗聲稟道,“長安繁華,末將這段日子待的很是喜歡。只是離范陽已久,生思鄉之情,今日向聖人請辭,打算便攜著宜春郡主歸范陽了!”
姬澤聞言面上愀然變色,頓了片刻後,方開口道,“世子曾言久慕長安風情,倒不如在這兒多留一陣子?”
“多謝聖人美意,”孫沛恩笑著道,“微臣倒也想著多留長安一陣日子,只是老父尚在家中等候,不敢久留。”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姬澤一時之間竟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再挽留,默然良久之後,只得道,“如今長安暑意尚有留存,宜春郡主身體弱,怕耐不得,不如再緩上個大半個月,待到秋高氣爽,氣候適宜,孫將軍再出發罷!”
孫沛恩雖是打算歸去,早晚一個半個月時間卻是不甚打緊,聞言笑著拱手道,“聖人竟是發了話,末將敢不從命!”
回到郡主府,阿顧心生淒涼之意,她生於長安,少女時代最華美的時光也在長安城中度過,早將這座繁華城市看做了自己的故鄉,如今即將遠離,只是她明白自己身上擔負的責任,無論前路佈滿荊棘,只得往前行過去。
孫沛恩道,“郡主,回到范陽之後,你會是我後院之中的主母,我會給你正妻尊榮。”
阿顧唇角一彎,“多謝將軍。”笑意未達眼底。
大通坊衛宅
何子明望著衛府門楣,心中五味雜陳。自衛瑤離家之後,他的日子便陷入災難之中,諸多事情十分不順手,閒暇之時不是半點不思念衛瑤的,只是自己少年時的舊事被翻出來,亦是又羞又惱,覺得她太過斤斤計較,咄咄逼人,有心冷著她一些,消弭她的氣焰,日後方好好好的過日子。只是念著一份舊情,經不住兒女哭求,今日方上門求見。
“叩,”“叩”門庭敲響,齊夫人帶著下人迎出門來,面上帶著熱情笑意,“何妹夫,你總算來了。”笑著道,“妹妹這些日子以淚洗面,總是懷念著你。我這個做嫂子看著也實在心疼,只是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如今你來了,我這顆心呀,也總算是放下來了!”
何子明垂眸一笑,衛瑤的性情他明白,這個女子心性堅毅,某種程度上來說猶勝男子,如何會是以淚洗面的?只是他此行前來終究是來向妻子講和,並不想撕擼開臉面,笑著問道,“阿瑤此時在何處?”
“阿瑤在客院呢?”齊夫人道,“我命人待妹夫過去。”
何子明道,“有勞。”
衛瑤執筆做畫,心緒縱橫,瞧著面前畫卷竟是不知如何著手,將畫筆擲在筆海之中,嘆了口氣。聽著何子明前來,迎了出來,瞧著立在門外的何子明,一時相顧無言。
兩三個月沒見,何子明形容似乎蒼老了些,鬢邊生了幾絲白髮。
夫妻二人隔門對望,一時相顧無言。
許久之後,衛瑤開口道,“你來了?”
“是,”何子明答,“我來了。”
衛瑤退了半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到裡頭坐一會兒。”
爐火上翻滾著茶羹,衛瑤執起茶盞,替何子明斟了一盞茶,“近日你過的可好?”
何子明道,“有些不好。”
“有些不好。”衛瑤念著這句答話,心如爐火沸水一樣翻騰雜陳,“何子明,”望著丈夫,“我請你此來,只是想問你一句話:我和江氏在你心中分別是什麼?”
何子明梗了一會兒,方慢慢開口道,“你是我的庭前垂柳捫可喜,她是明月梅花夢裡身!”
衛瑤慢慢念道,“庭前垂柳,梅花夢身!”眼淚簌簌流下。垂柳清新可喜,可觸可摸,是生活中日常抬頭可見的意象;明月梅花雖美,卻永遠存在在夢中,猶如一陣煙雲,不可描繪。自己能夠得了這樣一句話,應該……也是可以滿意了吧!流淚道,“替我收拾東西,我麼回去吧!”
“不,我不同意。”紅裳少女聽著少年話語,登時跳起身來,激烈反對。
桓衍抹了一把臉,疲累道,“宜春郡主要隨孫將軍回范陽,我身為她的侍衛,護送其前往范陽,保衛其人身安全,乃是我應盡的職責,有什麼好不同意的?”
“你知不知道範陽是什麼地方?”羅珂望著桓衍歇斯底里喊道,“那是孫炅的地方,若是孫炅反了朝廷,那兒就會打起仗來,你那麼點人馬到時候管什麼用,怕是連命都送了。”
桓衍瞧著羅珂,目光失望不已,“照你的話,我就該看著宜春郡主去送死,不管不顧?”
少女一時語塞,登時大哭起來,“桓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