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中,回想當初自己初回韓國公府,心中滿懷著對大母和親人的期待、依戀之情。不過兩三個月時間過去,已經起了些微厭倦之心。人生際遇,可謂奇怪至斯。
此時此刻韓國公府高堂大院中,秦老夫人與顧鳴也正在談論著和顧令月相關的事情。
檀香微燻,秋色簾幕靜靜垂下,秦老夫人持著佛珠端坐於榻,目視長子的目光中帶了一絲責怪之意,“……你上次不是應承了為娘,要好好待留兒麼?怎麼又弄到了這幅境地?”
“母親這話說的,”顧鳴聲音高揚,“我如何沒有盡心?這些日子,我謹記母親教誨,耐下性子哄這個女兒,可謂是下足了本錢。本以為她的心已經哄過來了,可沒想到那個孽女,那個孽女,”想起顧令月給自己留下的麻煩,跌足怒極。自己終究不捨同水莊出息,向二弟示弱陳情,二弟雖隱約有不悅之意,倒也體諒自己,不曾堅持。只是範氏那個婦人貪婪刻薄,到眾友齋撒潑鬧過兩次,只認定了莊子是應承了給二房的,自己出爾反爾,毫無兄弟情意。自己焦頭爛額,氣的幾度吃不下飯。
“人心都是肉長的,那賴氏本是棠毓館的人,你無緣無故要了她,還打算將她使去伺候蘇氏的庶子。這番作為怎麼可能指望留兒不生氣?”秦老夫人中肯評價道,“到底是你錯了!”眯了眯眼睛,
“說到那同水莊,為娘賣個老,說句話。這國公府祖產,我只有你和你二弟一雙兒子,產業在誰的手上,我都不介意。若當日在西房,顧令月沒有開這個口,你把持著所有產業,我也不會說什麼。只是既然這個事情已經起來了,為了一個莊子,傷了你和二郎的兄弟感情,值得麼?”
顧鳴頹然坐在座上,這半個月來心疲氣勞,心中有心想將莊子給二弟算了。而是轉念一想,若是最終這莊子免不了送給西房,自己這半個月來反口堅持,與範氏那潑婦幾度爭執,又究竟是得到了什麼?心中疲累至極,將一腔怨意投到顧令月身上,心中怨道:待到顧令月回來,我定要她好看!
榮和堂安靜下來,秦老夫人坐在榻上,閉上眼睛神情疲憊。郎姑姑捏拿著她的肩膀,笑著道,“老夫人為了這國公府,可謂是操碎了心!”
“就算當真是操碎了心,我也不怨什麼。”秦老夫人嘆了口氣,睜開眼睛,“只怕是府中之人愚蠢,不肯聽我的話。就算是我用盡了心思,到頭來,終究也是沒有用處!”
“老夫人過慮了,”郎姑姑勸道,“三娘子是個孝順的,定會體貼您的心思。”
秦老夫人搖了搖頭,“人心肉長,留娘幼年遭受苦難,心思就愈發敏感。這般人記重親恩,可也容不得一絲假意。這番咱們竟都是做錯了,好在到底是血緣之親,還有彌補的機會。待她回來,我可的待她愈疼著些!”
朱輪華蓋車到了韓國公府,阿顧命人將行李送回棠毓館,前來榮和堂向秦老夫人請安。秦老夫人態度慈愛和煦,“明明是嫡嫡親的一家人,卻偏偏在兩府之間來來往往,每次在國公府只能住半個月。竟弄的家不成家的樣子。”
“兩府往返確實有些奇怪,”顧令月垂眸輕輕一笑,“只是孫女兒有父母雙方,想要兩邊都顧著,便也只能這般!”
秦老夫人自悔前些日子自持祖孫親情,和顧令月鬧的太僵,如今著意挽回,待少女柔和至極,“按說留娘你今兒剛剛回來,府中晚上該辦家宴的。只是怕是你累了,咱們一家人很是不必講究這種虛場子的,倒不如你先回去歇個一個晚上,明兒再說。”
顧令月一笑,拜謝道,“多謝大母體恤之情。”
從榮和堂出來,弄堂裡的秋風吹的少女玉色斗篷輕輕揚起,少女微微一笑。她曾一心希望得到大母的憐愛,得到的不過是虛情假意,待到自己冷了心腸,她卻變的這般體貼慈柔,可謂諷刺至極。
榮和堂外天光明亮,阿顧抬頭遠遠的見了一人從外院方向向著這邊而來,待到近了,方認出來,正是顧鳴。身子登時微微緊繃。
“孽女,”顧鳴陡見顧令月,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厲喝道,“你還敢回來?”
顧令月唇角微微一翹,隨即做出平直之狀,緩緩拜道,“阿爺萬福,半月未見阿爺,阿爺身子想來可好?”
“我還沒有被你給氣死,也算是好運了!”顧鳴憤道,他到底是將同水莊的契書命人送到西房,此刻見著顧令月,想起自己痛失的同水莊,登覺得一陣痛心痛肺,“到底誰給你的膽子,冒我的名義向二房贈送同水莊?”
“阿爺這話我不明白,”阿顧抬頭,雪白的面頰上一片疑惑愕然,“不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