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撕絮一般的飄飄灑灑的落下,園中漸漸積了一層銀白色。淥山亭地勢高遠,石桌上黃邊牙盤中置著一盤紅虯脯、一盤鳳凰胎、一盤水煮蕨菜、一盤煎釀豆腐、一盤紅燒樹雞、一盤湯洛繡丸,旁邊置著一碟花折鵝糕,桌旁紅泥小爐上溫著一壺酒。
姬澤親自執起上頭的鎏金雞首執壺,問道,“這石凍春酒有一些烈,你可能用?”
這些菜餚在亭子中置了這麼長時間,早就已經冷掉了。賴姑姑這段日子嚴管阿顧的身子,像這些涼了的菜餚,在於飛閣裡是絕不允許送到自己面前的。更不必提酒水這般烈性刺激的飲品。可是眼下淥山亭中的情景,實在不適合自己說出拒絕的話語。漫天的飛雪撲下淥山亭,阿顧看著姬澤,胸膛中忽然湧現出一股捨命陪君子的豪情,笑著道,“最多不過醉一場,怕什麼?”
姬澤唇角微微翹起細微的弧度,執起注子為阿顧斟酒,青碧色的酒液便從壺嘴瀉出一條漂亮的弧線,落入石桌上的琉璃蓮花爵之間。
阿顧雙手端起蓮花酒爵,湊近唇邊,輕輕抿了一口,只覺得酒水入喉微辣,蘊有甘洌口感,抿了抿飲下去,伸出舌頭散辣。忙不迭伸手取了一塊花折鵝糕,扔進口中中和一下石凍春的口感。
姬澤瞧著她這般模樣,唇角泛起一絲淺笑,道,“這花折鵝糕質地酥軟,是阿瑄最喜歡的糕點。”
阿顧怔了怔,“是麼?”望著盤中的花折鵝糕。這味糕點俱是精緻白麵所作,做糕點的御廚想來手藝十分高明,糕點製成鵝形,折頸回望,神態栩栩如生。
“是啊。”姬澤含笑道,“阿瑄小時候很聰明,開蒙的時候,母后教她背駱賓王的《鵝》詩,她背會了,就問母后,‘鵝到底長的什麼樣子呢?’母后答不出來,靈機一動,就說,‘你看那花折鵝糕的樣子就是鵝的樣子了。’阿瑄十分喜歡花折鵝糕。她病的很重的時候,躺在床上看著我說,‘皇兄,阿瑄想吃花折鵝糕了。’……”他彷彿察覺自己說的多了,倏然住口。
“是麼?”阿顧瞧著他面上沉重的神色,忙出言開解,笑著道,聲音清脆,“那可真巧,我也很喜歡花折鵝糕呢,瞧起來我和九姐姐還有一分緣分呢。”
姬澤瞧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翹起,眸色微暖。
亭中的菜餚瞧著十分減薄,說起來,阿顧自回宮後,便再也沒有用過這麼減薄的膳食。但姬澤竟似不以為意,執著手中的漆雕箸將石桌上的菜餚都用盡了。阿顧也陪著用了一些,兩人很快就吃了個半飽。放下漆雕箸,姬澤已經恢復了清冷的神情,淡淡道,“時辰不早了,這兒風大,你若待久了,怕又要著風寒了。我讓陳孝送你回去。”
阿顧便笑著福了福身,道,“如此,阿顧便告退了!”
姬澤點了點頭,拍了拍掌,吩咐道,“送顧娘子回去。”
阿顧坐著簷子回了於飛閣。搖搖晃晃的簷子中,石凍春的酒勁泛了上來。阿顧初始的時候神智還算清醒,漸漸的臉上便泛起暈紅色澤,腦筋也昏昏沉沉起來。於飛閣的兩位姑姑和大丫頭們將她接了進去,安置在寢間的紫檀雕花圍子床上睡下。
她直睡了大半響,直到暮色初起的時候才醒過來,只覺得口中渴的厲害,坐起身子叫喚到,“水。”
緋色梅花帳子開啟,碧桐捧了一盞金絲紅棗茶過來,阿顧接過茶盞,就著茶盞咕嚕嚕的喝了大半。
賴姑姑瞧著阿顧,微微板著臉,囁嚅了片刻,到底也沒有說什麼。倒是阿顧自己心虛,牽著賴姑姑的手道,“姑姑,阿顧今日破了你的戒,”伸出一根指頭,強調道,“只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敢了。”
賴姑姑倒被她都逗笑了,“小娘子說笑了。我便是再不通事物,也是知道有些事情該與不該的。陪著大家用膳,自然是不好辭,也不該辭的。只是娘子有一句話該當記住,‘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您的身子切實是不適宜吃冷食,飲酒更是傷身。一次兩次破了戒並不算大事,但若是常常寬縱自己,放任自己破戒,長此以往,也就不必再提什麼保養之事了!”
她的神情諄諄,阿顧整肅神情,福身道,“阿顧謹受教!”
到了下晚的時候,梁七變過來,宣了皇帝給阿顧的賞賜:一碟花折鵝糕、二十匹珠光錦,並一些其他賞玩物件。黃衣小宦官捧著托盤於魚次入殿,將賞賜的物件一字放於案上。
阿顧朝甘露殿的方向拜了一拜,“臣女謝過聖人賞賜。”起身之後,又對梁七變道,“麻煩梁內侍了。”
“瞧顧娘子說的,”梁七變如今對著阿顧笑的愈發和煦親切,“咱們是什麼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