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完,屋裡已是笑成了一團了。
五堂哥就笑道:“族伯總說家裡開了間官醬園呢!我都聽得耳朵生繭子了,就是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我從沒聽見祖父說過。”
四堂哥立馬道:“好漢不提當年勇,祖父不是那種喜歡言三語四的人。”又努了努嘴,“不過那官醬園麼,多半是攙足了水分的。”說著卻是想不起來了,就指了指秦傳檢:“小六知道的。”
六哥就點了點頭,告訴兄弟姊妹們:“我聽說主家必得有監生以上的學銜才能開官醬園呢,否則是領不到醬牌的。”
“監生啊!”丁香聽著就咋舌,不過卻是道:“不是說合夥開的麼,說不得另個店東卻是監生呢!”
五堂哥就“咦”了一聲,“不是說那家官醬園都不是祖產,可是族伯家的私產麼,怎麼又是合夥的了?”
丁香就“切”了一聲,一臉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五堂哥一眼:“不是說了麼,族伯慣常喜歡把莧菜子大的事兒說破天去,這又不是一回兩回的事兒了!”
茴香聽見丁香說得促狹,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想起前些日子伯祖母幾次三番上門叫祖母扔了妹妹,也難得地開口道:“就是可憐了石榴紅棗她們。”
幾個小傢伙不防正跟著大伯孃念《女戒》的茴香竟也會附和他們說話,有的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連呼二姐說的是。有的卻是覺著石榴才是真可憐呢,紅棗畢竟是族伯親生的,虎毒還不食子呢!
嘰嘰喳喳,卻是開了鍋。
丁香又告訴茴香:“那****去找石榴姐姐,石榴姐正和紅棗在磨面,兩個人手指頭腫得跟蘿蔔似的,手心脹得跟將要吐絲的熟蠶似的。伯祖母卻是翹著腳甚事兒不做,還要坐在屋裡像模像樣的哭,說她命苦。我堵著耳朵聽都不要聽,轉身就回來了……”
茴香心裡很可憐這個抱養來的族姐,也不想聽,搖了搖頭,從弟弟懷裡抱過了花椒。
花椒聽著也很是心酸,不僅是為著族姐石榴,更是為著這樣兄弟姊妹圍坐在一起的時光。她多希望,時間能永遠靜止在這一刻。
懨懨打不起精神來,六哥見她耷拉著小腦袋,以為她又睏倦了,忙示意大傢伙知道。
眾人俱是點頭應是,小聲說話兒。只待不了多時,四堂哥就有些坐不住了,拉了拉丁香,悄聲道:“三丫頭,我想去後山,你去不去?”
丁香一聽這話,果然躍躍欲試:“去,怎麼不去!”
茴香卻是急了起來,忙攔了二人:“忘了祖母的話了?今兒不許出門!”
四堂哥就耍賴,嘿嘿笑道:“祖父、我爹他們不是回來了麼!”又趕忙打包票:“二姐你放心,趕明兒我保管不出門。”
說著就要往外跑,卻與氣沖沖跑進來的同胞兄長秦傳棟撞了個正著。
見他面色不對,眾人忙問怎麼了。三堂哥氣都未喘,已是氣急敗壞地道:“那些子小人要斷了咱家的水呢!”
暈暈乎乎的花椒愣住,剛要問怎麼回事兒,四堂哥同丁香已是猶如火星子般炸了起來,“誰說的,我看他敢!”
三堂哥喘了口氣:“是洪興那小子偷偷過來告訴我的,說西邊有人出主意,叫斷了咱家的水,就由不得咱家不去汲水了。”
洪興是秦老孃的侄孫,同秦家小兄弟幾個一向玩得到一起。
一屋子的小丫頭小小子俱是面面相覷,唯有丁香眉毛倒豎,不待眾人反應,已是一句話未說,一陣風兒似的闖了出去。
茴香急得直跳腳:“快把她找回來!”
兄弟幾個紛紛應聲,紛紛跑了出去。
花椒也焦急地不得了,之前的睏乏喪氣登時消失地無影無蹤,眼睛直盯著門簾子看。
不知過了幾時,門簾微動,屋裡三個小丫頭的視線瞬間聚焦在了門後,卻是一人也無。再細細看去,竹編門簾上下翻卷,發出清脆的響聲。
半晌,已然呆滯的花椒大大地嚥了口口水,才敢確定,起風了。(。。 )
☆、第十六章 成災
曉刻陰沉,大雨傾盆,四方雨霧不能辨人。
花椒端了張小竹凳坐在門扇大開的廚房後門口,呆呆地望著不遠處因隔著迷濛雨霧而只能看到大致輪廓的連綿蓮花山,滿腦子都是裹挾著土石順勢而下的泥漿水。
寒風裹挾著雨水潑進屋內,冷風冷雨一激之下,花椒醒過神來。望著斜抽在地面上,激起朵朵渾濁水花的豆大的雨點。緊了緊身上的細棉布夾衫,剛要搬著小竹凳往後挪一挪,已被姐姐茴香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