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方家甚的人家,前頭宅子裡、兩頭巷弄裡,裡外裡這麼些個支房在,讀書人不知凡幾,別說童生秀才了,饒是舉人進士,甚至於庶吉士老翰林的,都不在少數的。
一秀才功名,還真拿不出手來。
擱外頭或許人五人六的不得了,可擱方家,也就抵得上十兩銀子的月例罷了。
不管是酸,還是真個不入眼,事實就是如此。
直到舊年,大堂哥受邀過來方氏家學唸書,因著方案首的緣故,大夥兒這才開始重新審視秦家。
再到不久之前,兩人結伴外出遊歷,訊息傳出,倒吸口涼氣的,自是不在少數。
也是從這一刻起,好些人家方才開始正視秦家。
當然,本就與秦家已經有來有往,第一時間就聽說了這則新聞的這些個人家自是不算在內的。
方良又去尋了方管家說話,俞阿婆則是特地去了趟郭嬤嬤家,給她捎去喜訊兒。
畢竟郭嬤嬤同郭掌櫃雖不是血親,可到底俱是方老太太身邊的體己人,兩家人互相幫襯了半輩子,交情自是不可謂不深的。
何況郭氏獨自嫁來南邊兒,郭嬤嬤本來就對她多有照應,天大的喜事兒,自是要叫她也歡喜歡喜的。
又拿了一籃子從秦家帶來的時令野菜送她,新鮮水靈,吃個清甜。
郭嬤嬤果然歡喜,只閒話片刻,就問起了耳朵裡颳了一句半句,秦家出的這起子糟心事體來。
俞阿婆一拍大腿,就細細同她將前情後狀說了一回。
饒是郭嬤嬤跟著方老太太,見多識廣,親耳聽到這麼樁事兒,都半晌沒能回過神來,送走俞阿婆。轉身去了青雲山房,就原封不動的又說給方老太太知道。
家裡的服侍的一茬接一茬,方老太太記性再好,也不能記得一個脫籍十來年的小丫頭。
不過郭嬤嬤是辦老了差事兒的,早就把黃氏孃家、夫家的底細,還有黃氏在自家當差時的往事兒翻了個底朝天。
只覺臉上無光。
雖不是他們家的世僕出身,可到底一個鍋裡吃了那麼多年的飯,藉著他們家的名頭配了門好親,結果不但把日子過成這幅光景,還做出這樣有傷陰騭的事兒,誰人心裡能舒坦。
方老太太聽說後亦是一愣的,雖然之後除了嘆了句羅氏必是傷透了心,就甚的都沒說,可郭嬤嬤知道老太太心裡沒放下這事兒呢!
所以這些天來一直讓人留心著,這會子一得了訊息,自是要過來說與老太太聽,叫她安心的。
把懲處告訴給方老太太聽,還道:“……據說崇塘百姓如今都在稱讚秦家宅心仁厚呢……”
方老太太聽說後,果然鬆了一口氣,歡喜了起來。
還宣了聲佛號,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惻隱之心,秦家同那位崇塘巡檢司的巡檢,都能網開一面,給條生路,自是再好不過的。”
方老太太這話說的不明不白的,可郭嬤嬤伺候了方老太太一甲子,自是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的。
同樣的,她亦是替秦家長出了一口氣的。
雖說違法必究,律例上也白紙黑字的明文規定,婦道人家,除犯死罪即奸罪必要入監收禁,其他犯罪從來一概交丈夫或親屬收管,聽候傳喚,不得入獄監禁。
防的就是那些個不見天日的齷齪事體,才如此慎重行事。
可到底同樣白紙黑字的,婦人犯罪,奸者去衣,餘罪皆單衣決定。
那史黃氏,還有呂家的那兩妯娌,犯了這般的欺詐之罪,按罪論處,就是笞杖。
可去衣受杖,對女子來說,不僅是皮肉之苦,也是精神之辱。
他們蓮溪還罷了,到底開化之地。
可郭嬤嬤曾跟著方老太太走南闖北,卻是親耳聽說有些個窮山惡水荒蠻之地,民間風氣狠辣無情。
親戚鄰里之間只因小隙,不但結仇結怨,還有人家死死揪住這條律例,捕風捉影,尋釁滋事,就指控對方家中女子有姦情,然後賄賂官府,讓逮捕被告女子去衣受杖的。
然後到了執行刑罰的這一天,原告一方往往還要事先約集親友,一齊前往公堂“看打”。又花錢買通行刑的衙役,讓他們在行刑的時候對受刑女子百般凌辱。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一旦遭到這樣的迫害,哪家的女人受得了這樣的羞辱,回去後便尋了短見不知凡幾,甚至於當場碰死在堂前的,也不是沒有的。
幸好秦家宅心仁厚、通情達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