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上俱是多多少少有些這樣的謹慎勁頭的,好像從來看到的都不只眼前。
旁的不說,就拿下棋好了。不管家常玩甚的,五子棋也好,雙陸也罷,這一個個的,都是個中好手。
不僅僅要想自個兒要怎的走,還要想對家會如何應對。不僅僅要看到眼前的定數,還要看到變數。即便一時處於下風,也從來不會氣餒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哪怕只有一分贏面,也會走好每一步,為可能的機會判斷出格局的變化,從來不會盲目的等輸……
真個論起來,花椒兄弟姐妹到底蜜罐子裡頭長大的,審時度勢,等閒還真及不上他們。
而羅冀因著本身的習武天賦,又師從陳師傅這麼多年,不說打遍闔家無敵手比之四堂哥五堂哥總要棋高一著的,而且應變能力亦是一流的。所以花椒姐妹每每出門前往李家或是舒家的辰光,長輩們跟著去不合適,小字輩中,秦老爹都會讓羅冀幫著跟車護送。
從來妥帖,今兒還是頭一遭這樣有失水準。
他自個兒都被突如其來的顛簸唬了一大跳,腦子裡一閃而過的,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花椒、姐妹的安全。
聽得她們俱都無事,自是長鬆了一口氣,不過再是不至於就此放鬆警惕的。
心裡頭一瞬間也已是十七八個念頭閃過了。
頭也沒回,就告訴花椒:“我也沒事兒。”
卻放慢了速度,駕著馬車緩緩往前,一壁探看著前方的路況,一壁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椒椒,今天的路況似乎有問題,我方才已經繞過兩處坑窪了。還有,我總覺得不大對頭,後頭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咱們,已經盯了一路了,恐怕來者不善!”
甚的叫有雙眼睛在盯著咱們?
花椒毛骨悚然,還沒回過神來,丁香已是從車廂裡竄了過來,湊到羅冀身邊,凜然道:“真的嗎?”
只問出的話雖是疑問句,可話音剛落,人已經竄上車轅,扶著車圍子站了起來,又扶著穹廬頂篷,往後張望。
隨後告訴羅冀同花椒香葉:“後頭有四輛牛車馬車,還有十一個行人,看起來都在趕路,暫且看不出異樣來。”
說著又環顧起四周來,一手更是下意識地就扣住了腰間的彈弓。
花椒已經回過神來,面色凝重,也問羅冀:“二表哥,你能確定嗎?咱們要不要回頭?”
羅冀一點頭,就拉住韁繩,調轉馬頭,原路返回:“我確定!”還道:“咱們先家去,我也不知道這一路上還會有甚的。”
花椒就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明知道光天化日,又是他們崇塘這樣的商埠重鎮,前著村後著店,路上甚至還有行人,他們家的馬車更有他們家的標記,滿崇塘都認得,甚至於她就在這大喊一聲,家裡頭同崇塘都能聽得見,不應該,也不可能發生甚的惡**件。
可對於羅冀的話,卻是沒來由的相信,心裡更已咯噔了一下。
香葉更已是握緊了花椒的手,手心裡有冷汗滲出:“椒椒,咱們快回家吧!”
花椒趕緊拍了拍她的後背:“我們這就家去。”又問羅冀:“二表哥,咱們剛才是在哪裡顛簸了一下的?”說著就欲伸手去拿車轅上,停車時用來支撐車轅的木棍。
羅冀目光下移,看了眼近處,就道:“大概前面三丈處,有個略略凹陷的車輪印的地方就是。”
花椒應了一聲,正要讓他放慢些速度,就聽到“嗖”的一聲響,有個甚的東西落在了方才羅冀指認的地方。
抬頭望去,就見丁香手裡不知何時已經捏著一把彈弓了,一手又從腰間的荷包中抓出一把彈珠來。無一例外,都打在了相同的位置。
羅冀緩緩駕著馬車前行,正好打完了一把彈珠的丁香探頭望去,就見當地是一處貌似車輪碾壓過去的凹陷。
不由盯住了使勁兒地瞧,又拿了木棍使勁地扒拉,不明白這樣清楚顯眼的一處凹陷,羅冀方才怎的會看不到的。
這是幸好馬匹不曾別進去,他們的馬車也不重,應該只是車輪別了一下,否則別了馬,他們可怎的處。
又去看花椒。
就見花椒的注意力竟然全不在那塊凹陷處,而是直視斜前方。
丁香順著花椒的目光往前看,就見她正定定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一輛兩匹馬拉著的夾紗圍子,頂絛子、垂穗子,裝飾華麗的馬車。
目光在車轅上的兩個馬車伕,以及馬匹兩旁的那兩個健步如飛的健僕身上一晃而過,丁香蹲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問道花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