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宮已遭軟禁,皇宮各處守備正常。”
“東門叛軍已經潰散,我軍已開始組織反攻。”
“西、南兩門叛軍死傷慘重,卡諾軍長已經率本部人馬從西門入宮。”
“北門叛軍敗退,迪亞哥中將正在乘勝追擊。”
“帝都軍來報,維迪亞·埃倫男爵突然失蹤。”
“國務省已在林格副軍長掌控之下,評議會叛亂貴族已被監察廳收押。”
“什麼?”彷彿是被其中某些字眼刺激了一下,柯依達抬起頭來睜開眼睛,“再說一遍。”
“國務省已在林格副軍長掌控之下,評議會叛亂貴族已被監察廳收押。”
“不,是上一條。”
“帝都軍來報,維迪亞·埃倫男爵突然失蹤。”傳訊的通訊兵翻著手上的檔案,下意識的補充了一句,“好像是剛剛得到的訊息,原本維迪亞男爵是被卡諾軍長軟禁的。”
“簡直是糊塗!”柯依達所指不明的嘟囔一句,站起來,取過紙筆,匆匆寫下一道諭令,“交給監察長埃森·凱瑟侯爵,還有,告訴梧桐宮附近的衛隊,如果有人闖入,不必太認真。”
“是!”
“另外再傳令,局勢穩定之後,三軍到鷹隼宮前集合。”
“是!”
年輕的通訊兵轉身出去,一陣嬰兒嘹亮的啼哭從身後傳來,撕破灰色的天穹。
“公主,是男孩,是蒼冰色的眼睛!”
巴琳雅用襁褓包裹起已經擦拭乾淨血跡的男嬰,後者在她的懷中放肆的啼哭,彷彿向世人宣告這自己的降生。
柯依達上前抱過這小小的嬰兒,幾乎凍結的表情在這一刻流露出一兩絲柔和的線條。
嬰兒蜷在寬大的襁褓裡,緊眯著的眼睛偶爾睜開,蒼冰的色彩是亞格蘭皇族男性後代的表徵。
柯依達對與孩子並無太大的熱情,然而很奇怪的,這小嬰兒抱在懷中,並沒有因為聒噪的啼哭而讓她的心情變得糟糕。
“不好,產婦大出血了!”身後卻傳來溫布林醫官的驚呼。
芙妮婭虛脫的躺在床上,大片衾被浸在在一片血泊裡。
又是一陣手足無措的忙亂,血卻是奔流不止,剛剛做了母親的女人臉色蒼白的透明。
“芙妮婭!”柯依達倒吸了口冷氣,將懷中的嬰兒交給巴琳雅,箭步跨到榻前,按住她的肩頭,“醒醒芙妮婭,一旦睡過去你就醒不過來了!”
“我……我好累啊……”她沉沉的閉上眼睛去,宛如被抽去了所有生氣,“柯依達……”
“睜開眼睛看著我!”莫名的恐懼襲來,柯依達狠狠掐她的人中,“聽著,皇帝哥哥還在西陲,你不想等他回來了嗎!還有你的兒子,為他想想看看,陛下日理萬機,後宮又有那多麼的侍妾,你就真的放心這樣把他一個人丟在世上!只有母親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不要妄想去依靠他人!”
“不!”彷彿是被她的話嚇到,芙妮婭突然驚坐起來,死死地攀住她的臂膀,尖利的指甲深深嵌進黑色的軍裝,“柯依達,聽著,我知道我已經不行了,保護我的孩子,柯依達!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保護他,答應我!”
柯依達的臂彎被她攥的深痛,她看著這個彷彿垂死之前回光返照般聲音淒厲的女子,一時忘了說話。
後者褐色的眼睛卻在一瞬間黯淡下去,鬆開她的臂膀,虛脫般的向後倒去。
“芙妮婭!”
蒼白的女子仰面倒在柔軟的衾枕上,她的唇瓣微微合翕,發出幾個含混不清的音節,目光幽幽流轉,落在襁褓裡咕咕而泣的嬰兒上,熄滅了最後一洞青燈。
沒有人聽清她臨終最後的話語,只是依稀得猜測,那大概便是皇帝的名諱——“波倫薩”。
室內忽而陷入一片死寂,連同遠處的鐵血廝殺似乎也漸次減弱了。
嬰兒的悲啼驟然爆發,繼而想起一片參差不齊的啜泣聲。
芙妮婭的一生,彷彿是為了波倫薩皇帝而生,她陪他度過幼年時黑暗恐怖的時光,默默的站在身後看著他踏上亞格蘭至尊的寶座,她聰慧卻甘於淡泊而從不炫耀,更不曾因為貪婪的慾望而干涉政治,她的青春年華毫無保留的奉獻給了年輕的主君,甚至拼卻性命誕下他的孩子,到目前為止,她依然是陪伴皇帝時間最長的女人。
柯依達望著床榻上蒼白如花的女子,嘆了一聲,伸手合上她的眼瞼。
“公主殿下!”通訊兵站在門口,被這莊嚴悲愴的氣氛所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