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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的書房,看她對赫爾嘉下令,殺伐決斷,冷酷異常,熟悉之中竟又有幾分的惶惑。

“帝國以往的百年間,依靠祖上的恩蔭坐享其成的大貴族們擁有諸多特權和廣袤的土地,壟斷了大量的財富和權勢,民眾要承受嚴苛的賦稅,有才能的人因為身份的緣故不能施展才華,而對國家而言,大量的財富流進貴族私人的腰包而不是國庫,國家便無法集中財力,貴族們各自稱霸一方,中央便缺乏強勁的號召力,對內,無法順利施政,對外,則難以抵禦強敵。”

見他低頭不言,柯依達站起來,低垂著眼瞼看他,略略提高了聲線。

“削奪貴族們的特權和財富,將土地分給平民,使百姓有安身立命之所,所產生的賦稅直接上繳國庫,國庫充盈才能夠推行善政,民眾不再依附貴族而生存,國家與民眾之間的聯絡才會更加緊密,戰亂爆發的時候民眾才會心甘情願地拿起保護自己的國土。這只是帝國新政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自帝國曆5年起,你的父皇任用前塔倫自治領總督法薩克·弗格子爵和前任藍河省督迪特里希·羅納特為行政部次官,協助修格·埃利斯公爵在帝國全境推行新政,削奪舊貴族的特權,鼓勵平民參與國家機器的運作,打破舊的制度枷鎖,因為只有這樣,歷史才會向前發展,文明才會得以延續。但是,新政的實施觸及了舊貴族們的利益,直到現在為止,不甘心失去權力和財富的舊貴族們一直在蠢蠢欲動,阻撓新政的順利進行。如果不對這些心懷不軌的人加以徹底剷除,不對徘徊彷徨中的人加以警戒,那麼新政的實施將難以持續,帝國的統治也很難穩固和持久!”

她這樣說的時候,眸色清冷,神色淡然,吐字卻是清晰有力,安瑟斯聽了很久,方才了悟般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姑姑。”

“在帝國初建的時期無法避免大刀闊斧的變革,在這過程之中甚至會充滿血腥和痛苦,但是,當這場陣痛過去,之前建立起來的制度將會發揮作用,整個社會便會逐步走上正軌。就像修造一座建築,最初的時候需要大手筆的拆遷建設,等到落成之後只需要定期的維護和小規模的修補就可以了。”柯依達低頭看他,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不知眼前這個少年是否能夠全部明白,緩了緩口氣:“心懷仁慈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一天你手握生殺大權的時候會慎重地對待生命,但是安瑟斯,你是皇子,你以後的人生絕不會一帆風順,身處群狼環伺的險境之中必須保持足夠的狠心,因為對於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下一次放箭的時候,記得睜開眼睛!”

少年駭然地抬起眼睛,微微怔了一下,想起那一天晚上的失態,鄭重地點了點頭:“是。”

柯依達微微嘆了口氣。

眼前的少年只有十三歲,繼承了父親血液裡睿智果敢的成分,卻也承襲了母親的善良和溫柔,她說不準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心底卻是驀地動了動,低嘆了一聲:

“安瑟斯,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她的聲音極輕,安瑟斯卻是聽見了:“姑姑……”

他抬起頭來,柯依達卻是釋然般地笑了笑,抬手按了按他的肩頭:“不早了,回去睡吧,等到開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帝國曆11年三月,安瑟斯公爵第一踏入亞格蘭軍校的大門。

正是春寒料峭的時節,結束一個短暫的寒假返回校園的軍校生們穿著整齊的制服在操場上出操,站在樓梯的欄杆上一眼望去,一片整齊劃一的深藍色,乾淨利落。

“這些在軍校裡接受了六年嚴格軍事訓練的年輕人,來到實習的崗位上第一次揮刀結束敵人的生命的時候,依然會感到恐懼而不住地顫抖。”耳邊響起女子清冷的聲線,安瑟斯有些微微詫異的抬頭,柯依達牽著他的手,目光落在遠處,側顏的線條明晰,“十多年前我在北疆第一次追擊入侵的冰族騎兵,砍掉第一個敵人的腦袋之後,握著軍刀的手依然控制不住地顫抖。”

“姑姑?”

“第一次是恐懼,第二次是發抖。”安瑟斯仰起臉來,卻見她略略側過頭來,逆著光,精緻的容顏清冷,有著早春料峭的寒意,“第三次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洞穿敵人的咽喉了。”

“姑姑……”

“那時我的搭檔曾經嘲笑我,可是他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竭力地掩飾著不讓我看見。他本來就不是冷酷嗜殺的人,心中懷著仁義,待人溫和,可是後來,我們從北疆轉戰到西陲,手刃敵軍無數,屍橫遍野,流血千里,卻從未後退半步,因為在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有握緊手中的刀劍,才能保護自己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