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這樣緊張的時間限制,在冰原變幻莫測的惡劣氣候下,誰也沒有把握能將幾十萬的將兵安全的帶回來,更何況對於負責從側面突襲的北疆軍兩個師團而言,穿越芬德峽谷和依文山口本身就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幾乎所有人都在說,柯依達·阿奎利亞斯在拿將近四十萬將兵的性命冒險。
她召開全體軍官會議,用強硬的手段駁回所有反對意見,徹底推翻國防部的總體戰略規劃,僅僅留下北疆另外三個師團負責沿線的守備,親自率領四十萬人馬孤軍深入萊倫荒漠。
雪片一樣的彈劾表堆滿皇帝的案頭,諸如“剛愎自用”、“狂妄自大”、“恃寵而驕”、“罔顧兵卒性命”等等尖銳的指責如潮水般蜂擁而來。
不僅僅是以多維加大公為首的舊貴族,就連王國軍政兩屆的宿將元老也不再掩飾強烈的不滿。
“連你們幾位都來了,看來真是犯了眾怒。”
檢察長埃森·凱瑟,現任參謀長修格·埃利斯,現任帝都軍軍長菲利特·加德,分別代表著目前軍政檢三界新生勢力。
望著不約而同造訪自己辦公室的三位要員,皇帝自然不能像應付那些守舊臣僚一樣一句託辭打發過去,只能露出心照不宣的苦笑來。
“下官無意干涉前線的戰事,但是陛下對柯依達本人的縱容實在是太過了。”
修格·埃利斯淡淡地揚眉,毫不避諱的道出自己的看法。
“難道現在朕能夠下令勒令她回軍麼,即便朕下令,萊倫荒漠腹地又豈是說撤就撤的?”皇帝無辜的彎起眼睛,目光落在後面的監察長官身上,不動聲色地引開了話題,“埃森卿,上次蘭頓礦山暴動和盧瓦爾家族通敵案件有進展了麼?”
“下官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不過案子的波及面太大,需要掌控好打擊的力度。”
“那麼近期就儘快結案吧,你該知道怎麼做?”皇帝一幅瞭然於胸的樣子,“修格你是最初經手的人,也一起幫一下忙吧?”
“是的,陛下。”
距離蘭頓行省□□已經將近兩個月,以監察廳雷厲風行的行事之風,拖到現在才正式結案,無疑是在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即便是政治敏感度不高的菲利特,也隱約看出了些許端倪。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菲利特。”目送監察廳和參謀處的長官先後離開,皇帝無奈的抬起眼瞼,掃了一眼友人微微皺起的眉頭,“好像一幅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那隻能怨你做的太明顯。”新任的帝都軍軍長苦笑,“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些貴族們也不敢有話說。”
“朕不過是告訴他們,與其有時間對北疆戰事做無意義的討論,還不如好好擔心一下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時候開始徹底的清內政了。”皇帝淡淡的一笑,眉眼裡鮮少溫度,“不過柯依達那裡,做不到完勝的話,連我都保不住她。”
“陛下?”菲利特心裡一驚,瞬間捕捉到皇帝眉宇間淺淡的落寞。
“你想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還由著她胡來?”自嘲的冷笑一聲,站起來,蒼冰色的眸子投向窗外天邊瑰麗的雲海,倒映出斑斕的倒影來,“冰族生息在極寒之地,土地不及我們肥沃和遼闊,資源不及我們豐富,人口不及我們眾多,卻在這百來年來一直成為我國的心腹大患,北疆軍漫長的防線年年耗費著巨大人力和物力,牽制著我王國對西南和東南的用兵戰略!為什麼?因為北疆軍從來只有禦敵於城下,不敢輕言追擊!孤軍深入,直搗冰族王廷,從來沒有人敢冒這個險!沒有一個將軍敢用將兵的性命和自己的榮譽冒險,也沒有一個主君敢下這樣的賭注,敢承擔失敗後的指責!所以,那個民族,才會生生不息。”
菲利特悚然。
眼前一抹天水藍混沌了視線,沐浴在落日的餘輝裡彷彿一尊絕美的莊嚴雕像,錯落的剪影裡巍然不動。
“但是柯依達她敢!”秀雅的唇角驀的扯出蒼涼的笑意來,“既然她敢,朕沒有道理不敢賭!”
皇帝轉身,雷霆之時風馳電掣的般的在蒼冰色的眸裡一閃而過:“菲利特,我所要的,不僅僅是亞格蘭全盛時期的領土!”
最後一個字,如重錘落下。
菲利特彷彿被震撼了似的微微一顫。
褐色頭髮的美麗女官來到門口,捕捉到最後幾個擲地有聲的字眼,如水般的褐色眸子微微一顫。
“是你麼,芙妮婭?”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靠近,裡面傳出熟悉的磁性聲音來。
芙妮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