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離皇城尚遠,說不定嘉靖都能親耳聽到他的叫屈聲。
“只是申飭而已,犯不上這麼大驚小怪的,從羽,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如今是嘉靖朝,太沖動可不行。”翥字是家養的鳥放飛的意思,所以,孫翥取字從羽,一心高飛。說話這位顧鼎臣字九和,性子果然也很和氣,這兩人的名字卻也相得益彰。
對顧鼎臣的說法,孫翥大是不以為然。
他的奏疏,從道理上來講,是站得住腳的,就算皇上不聽從,也頂多就是留中不發了,屬於穩立於不敗之地的。可現在,他迎來的卻是一道申斥的旨意,這叫他情何以堪啊?
光是被皇上斥責倒也罷了,好歹皇上還算君子,只動了。,沒動手,但此事背後隱藏的味道可不大對勁。
他又轉向了謝丕:“謝大人,那小道士今天可是奉旨入宮了的,雖說他應該沒見到聖駕,可是……”
“的確有問題,本官已經遣人去打探了,很快就會有訊息回來。”謝丕臉色鐵青。
他處心積慮的一擊,被人家輕描淡寫就給化解了,連個響動都沒聽見不說,居然反彈了回來,最要命的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輸在了哪裡。
“看起來。張秉用已經徹底站在小道士那邊了,不然,也不會在他見駕之後。就發生了這種變故。現在尤為可慮的是,黃錦那閹豎是不是也……如果是的話,那就麻煩了。”他一邊權衡著,一邊咬牙切齒。
看著兩個激動萬分的同伴。顧鼎臣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根本沒心思參與這種朝爭,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個純粹的文人。寫寫青詞,哄皇上開心,他還算遊刃有餘。這種勾心鬥角,他壓根就不在行。
其實,在他心裡,他跟謝丕、孫翥本就不是一路人,後二者都是世家子,謝丕的身世尤為顯赫。蘇州顧氏是個大族不假,可他不過是個已經淪落成商戶的旁支,家中婢女生的兒子罷了。身世差的沒法更差。跟謝丕這樣的天之驕子,又能有什麼共同語言?
可是,兩人都是江南一脈,更有同年之誼,這些年隨著他的水漲船高,江南士黨也對他他愈發的看重。他也只能隨波逐流了。
想脫離,不是不可能。但結果卻不是他所能夠承受的。
黨同伐異,就算張孚敬那樣的人物。被江南士黨視為敵人後,也是連受打擊,導致每況愈下,他顧鼎臣何德何能,能頂得住這樣的壓力?
對劉同壽,他是好奇加羨慕。他實在想不出,對方到底擁有何等的勇氣和魄力,竟然敢以那樣的身份,向偌大的謝家挑戰,進而得罪了半個京城計程車人。
單單是這樣,還可以說是有勇無謀,但新年剛過,小道士就立刻展示出了神奇的力量,反手就是一個耳光,重重的拍在了謝、孫等人臉上,好吧,這裡也有他顧某人一份。
但顧鼎臣感覺到的,更多是傾佩,而非憤怒,他自己最缺的,就是勇氣。所以當年他得知身世的時候,才只能向父親苦苦哀求,最後靠著眾人的憐憫,才能見到生母一面。
另一邊,謝丕猶自嘮嘮叨叨的數落著劉同壽,可對顧鼎臣來說,那些惡評都如過耳清風,全不留痕。
他跟張孚敬打過很多次交道,深知對方為人和手腕,那位首輔大人豈是容易說動的?至於黃錦,那可是個老油條,滑不留手,縱是饋以千金,也別想買他一句好話。
現在,這兩個人似乎都在劉同壽的反擊中發揮了作用,能達成這樣的效果,小道士的手段又豈同尋常?若是有可能,他還真是不想和這種人作對呢。
沉思間,宮中的情報終於到了。
“小賊獻寶與陛下?黃錦只是轉交?什麼寶物?鏡子?一面鏡子就讓皇上改了主意,怎麼可能?”
嘉靖防範的再怎麼嚴,頂多也就是防止宦官掌權,訊息往來,即便是皇帝,也同樣無可奈何。只是,這訊息帶給謝丕等人的是更多的疑惑。
“九和,你我同去見夏部堂!”謝丕豁然起身,全然忘記了注意自己的態度,對官位和他平齊的顧鼎臣用了近似命令的語氣。
“也好。”顧鼎臣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世家子?也不過如此而已,要不是謝家橫行霸道慣了,又怎會惹上如此大的麻煩?惹出麻煩,又沒有妥善的法子料理,結果就是越陷越深,累人累己!
住在外城的,也只有那些冷清衙門的小官吏了,真正的大員們,住所相去都不甚遠。顧、謝二人登車而行,不多時就到了夏府,見是這二位,夏府之人也不敢怠慢,一邊往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