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道士的道行如何,尚不得知,但他未出手便已經大佔上風了。邵真人在宮中雖然日久無功,但在此事上面下了不少功夫,多少也有了些心得,對陶道士來說,必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崧祥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此外,遼東雖遠,但那位陶道士卻是早有準備,日前已藉故到了山海關侯旨,行程上,比你要少很多……待劉觀主抵達京城之時,那位陶道士怕是早已安排就緒,甚至已經……”
劉同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是倉促迎戰,邵元節一方則是早有準備。不然依李崧祥的介紹,陶仲文此時還是遼東庫大使,也就是遼鎮的倉管,應該身處治所遼陽才對,怎麼可能跑到千里之外的山海關去?那裡可是薊鎮所轄之地。
“李大人提點之恩,同壽不敢或忘,待他日必有所報。”預想中的巡演變成了闖關模式,劉同壽自然也是煩惱,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他也不是喜歡糾結的性子,想著車到山前必有路,就將煩惱拋在腦後了。
現在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也沒用,最實際的還是早點上路,爭取在陶仲文有所發揮之前趕到京城。
“好說,好說。”
李崧祥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同時還換了更加親切的稱呼:“同壽,老夫最欣賞你的,不是那些神乎其技的法術,而是你這豁達的心性,以及恩怨分明的秉性。你也不須太過憂慮,京中有人接應陶仲文,可你也不是孤身一人,尋本逐源,同壽莫要忘了去拜會一下應該拜會之人。”
“李……世伯的意思是……”劉同壽反應多快啊,李崧祥放了臺階,他也是順杆就上。
“你知道的。”
李崧祥微微一笑,並不直接回答,而是話鋒一轉,叮囑道:“這件事不好張揚,同壽勿要保密。至於餘姚那幾位,你也無須掛懷,只要皇上指派的事一切順利,來年就是他幾人報應之時,只有龍虎山,還須得你自行料理,旁人卻是幫不上忙的。”
“小侄省得了。”李崧祥這番話說的意味深長,劉同壽一時也沒辦法全部搞清楚,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嘉靖十四年的朝堂上肯定不會平靜了。而他自己,也被捲入了這個大漩渦,而且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身處漩渦的中心了。
深深的看了劉同壽一眼,又用眼角掃了一眼馮維世,李崧祥起身離開了。
他也不是很明白,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張閣老的思路發生了怎樣的轉變,突然改弦易張,打算放手一搏,但毫無疑問,這一切跟劉同壽大有關聯。
既然張孚敬有了這樣的打算,他李某人也不介意下上一注,既是對張孚敬判斷的信任,同時也是劉同壽帶給他的信心。
至於馮維世,只是捎帶著的一個小卒罷了,無關輕重,就算這人吃裡爬外也不要緊,這些事本來就是要放風出去的。
這是一場決戰,而不是突襲,提前放風有利於瓦解敵人的鬥志,拉攏那些牆頭草,是削弱敵人,壯大自己的必要手段。
而最為關鍵的,就是這場看似跟朝政無關的鬥法。這場鬥法就是先鋒戰,將決定整個局勢的走向,乃至勝負!
好奇心害死貓,馮維世眼下是深有感觸,一時間,他也是坐立難安,恨不得從來就沒聽說過這些話,和一派從容的小道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同壽卻沒空去理會馮維世的心情了,他沒興趣幫人分析局勢或者做抉擇,他自己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重大考驗呢。
李崧祥一走,他也不多耽擱,自顧自的把身邊的親信之人聚在了一起,宣佈了他立即動身,趕赴京城的決定。
“現在就走?不回鎮上安排一下嗎?”沈方卓大吃一驚,他連忙提醒道:“你走了,萬一謝家捲土重來,豈不是糟糕?”
“應該不要緊,近段時間,馮知縣會照應著的,等過段時間……呵呵,人做事,天在看,總有他們惡貫滿盈的一天。”劉同壽擺擺手,“再說了,我人都進京了,他們再編排那些謀反之類的罪名,也按不到我身上啊?”
“那也不用這麼急吧?那些匠人和工坊……”
“嗯……這倒是個問題。”劉同壽原計劃是把這些人一起帶到京城的,可現在看來,他未必有那個時間,而且在京城能不能站得住腳也是個問題。沒有發展的空間,貿然把人帶過去,不會形成助力,只會成為累贅。
“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我會叮囑一下,讓他們暫時不要開工,以免引起他人的覬覦。”沒有持續性的維護,人格魅力和威望帶來的忠誠都不能持久,但以劉同壽在上虞威望,一兩年內還不會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