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到劉同壽一行人的身影,人群立時便是一陣騷動,等距離再近些,確認了來人的身份時,人群中更是爆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聲音中蘊含著說不盡的委屈和哀愁,同時也帶著無窮的欣喜與希望。劉同壽從未有那一刻,這麼憎恨自己的敏銳,要是反應遲鈍點,他的心裡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小仙師,我爹他們不會有事,很快就會回來,是嗎?”
“三娃,你說什麼呢?天下間還有小仙師辦不到的事情嗎?救人懲惡官,不過小事一樁罷了。”
“就是,就是,柴德美那樣的惡霸,最後還不是夾著尾巴逃跑了,在小仙師的仙家手段面前,這些惡人沒一個能討得了好的,遲早要惡有惡報!”
鎮民們互相鼓勵、安慰著,在這段擔驚受怕的日子裡,他們就是這麼過來的,如今終於見到了主心骨,他們將所有的情緒一起宣洩了出來,並且熱切的期待著……
期待著他們那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小仙師揮揮手,如同往日一樣,充滿自信的告訴大家: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我在,就沒有擺不平的麻煩。
按照馮知縣的策略,劉同壽這時也確實應該這麼做。
先安了百姓的心,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在想辦法了,先是拜託了馮知縣,還會往府城、杭州寫信,求那裡的大人物們幫忙分說,向謝御史施加壓力,最終將人救出來。
不管人是否能救得出來,鎮民都將對他感激無限,因為大夥兒都看到了他的努力,單憑鎮民自己,又怎麼可能請得動知縣、知府,乃至按察使這樣的大人物呢?
也不用擔心那些大人物袖手旁觀,馮知縣說的很有道理,只要劉同壽不自投羅網,他就很有投資價值,那些人不會看不透這一節,也不會吝於伸把手的。
總之,這就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除了被抓走的那幾個人,以及他們的家人。
謝蘭既然出了手,總是要得到點什麼的,最低限度,就是共濟社的幾個首腦的口供。有了這個,至少他就有資本和劉同壽打一場口水官司了,從而化解掉小道士的反擊,立於不敗之地。
可以想象的是,那幾個人多被羈押一天,就會多遭一天的罪,除非他們老老實實的按照謝蘭的意思指證劉同壽。
但是,這種事可能發生嗎?看看被抓走的是些什麼人吧。
趙屠,那個從第一天開始,就堅定不移的站在劉同壽身邊的憨直屠戶,這人就是個直腸子,還沒從劉同壽這裡得到好處,就已經盡心盡力的在維護他,支援他了。
指望這個人反戈一擊?劉同壽相信,那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
還有他的老冤家崔木匠,這人嘴上刻薄,但心地卻不錯,開始有些磕絆,不過在共濟社建立的初期,卻是得了好處,然後迅速完成了角色的轉變,對劉同壽說的話皆奉若鈞旨,遵行不悖。
劉同壽那兩個噴壺就是找他打造的,其實按照小道士的打算,只要用普通的木材就可以了,可崔木匠聽說這東西是用來防身的之後,特意用了酸枝木,也就是所謂的紅木——這玩意既重且硬,不但結實耐用,還可以用來砸人,當然,成本也很高。
還有林大叔和張大爺他們,收養孤兒、老人什麼的,本來只是劉同壽得知災情之重後,隨口的感慨,這些淳樸的鎮民卻將其牢牢記在心裡,有了餘力之後,就張羅了起來。
這些人沒有做出什麼大事,更沒有效忠的誓言,但從點滴之中,卻足以見得他們堅定的信仰。也許他們最終拗不過酷刑,但這個過程一定是有的,也許還很漫長……
由尷尬到不忍,由回憶到感傷,劉同壽神色的變動,都落在了郝老刀眼中,這個看似粗豪的刀客,敏銳的把握到了劉同壽的情緒,他出言勸道:“公子,小不忍則亂大謀,總得有人犧牲,才能做成大事,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您不能冒險啊!”
劉同壽喃喃說道:“大事,我又要做什麼大事了?郝大哥,你告訴我?”
進京當神棍,糊弄皇帝,搏個富貴榮華,這又算是哪門子大事了?以他的手段本事,就算落海為寇,做個海盜王,也不見的就比去京城提心吊膽差多少啊,說不定他還能征服倭國和東南亞,自己做個皇帝呢。
好吧,這想法有些玄幻了,不過劉同壽一直也沒覺得自己在做什麼大事,他只是在努力讓自己活得更舒坦罷了。要不是孫升給他提了個醒,他對去了京城到底要做些什麼,還完全沒有概念呢。
沒有看到預期中意氣風發的宣言,劉同壽的沉默讓鎮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