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愣,繼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夏部堂慮事果然周全,那此事就拜託閣下了。”
“為國鋤奸,理所應當。”輕聲答了一句,夏言更不遲疑,直接走向了選定的目標,“以中,鋤奸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做好準備了嗎?”
謝丕精神一振,沉聲問道:“計從何出?”
“其實是……”夏言把邵元節的分析簡略說明了一下,各中利弊也是合盤托出,最後加重語氣道:“你可想清楚了?”
他問的沒頭沒腦。但謝丕卻心領神會,對他們這些老官僚來說,很多話原本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朝中事,就拜託夏部堂了。”
“以中放心。”夏言意味深長的說道:“去了一個探花,自會還回來一個,老夫久聞令孫敏行素有才名,金榜題名之日,應不遠亦。【——*悠】”
聽懂了夏言的一語三關,謝丕臉上一陣紅暈閃過,他供拱手。慨然道:“義之所在,固不敢辭!”
寫來話長,但若看在旁觀者的眼中,其實就是夏言在人群中游走,偶爾停下片刻,完全看不出異樣。除非是那些經驗眼光都不在夏言之下的有心人,才能從中看出些門道來,張孚敬就是其中之一。
見謝丕已經開始朝船舷方向移動。張首輔招招手,喚過了孫升,在後者耳邊低聲囑咐了一番。孫升神情不見變化。但目光卻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待張孚敬說完,他匆匆向劉同壽走了過去。
雖然下起了雨,但畫舫上本就有防雨設施,雨勢雖大,船上的人倒也不至於直接被淋到,只是避不開被風吹進來的雨點就是了。即便沒有這個,為了增強真實感,劉同壽同樣要表現得敬業一點,他現在可不是在跳舞。而是在做法事,自然要風雨無阻才對。
“有異動!”
孫升不敢上前說話,只是匆匆在不遠處走過,然後打了個事先商量好的暗號。
劉同壽會意,手上劍訣不斷,藉著一式小魁星。卻已經轉過身去,向楚楚打了個眼色。女孩與劉同壽的默契更是早已達到了心有靈犀的程度,正向船舷方向移動的腳步頓止,手中一翻,那柄白玉拂塵赫然在手,合著劉同壽的舞步,做歌道:
“夢覺方知滄海沒,人間尚有桑田存,方寸之間有天地,歲月無痕化乾坤。”
雷雨隆隆,清音繞耳。比起雷聲,女孩的聲音既輕且柔,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不過,如黃鶯般悅耳的聲音,卻如海燕一般,在風暴中穿梭往來,不受阻礙的自由翱翔。
船上的大人物們固是聽得清清楚楚,若有所思;河裡的軍士們更是心神迷醉,幾致不能自已。
嘉靖凝神思考了片刻,抬了抬手,似乎想說些什麼,可看到劉同壽專注的樣子,卻又說不出口。
張孚敬眉宇深鎖,面色凝重,他知道得意弟子有計劃,卻不清楚計劃的詳細內容。眼見劉同壽接到示警,卻搞了這麼一出,他不能不有所聯想,現在看來,這歌訣恐怕有深意啊……
夏言等人沒空猜字謎,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謝丕身上。為了家國大義,後者義無反顧的走到了船舷邊上,只要一伸手,就能揭開黑幕,將一切了結了。
不過,終究是個文人,緊要關頭,謝侍郎的手還是有點抖,猶豫了老半天,才重新穩定下來,緊緊的抓住了幕布一角,然後身體一歪,手上發力,做出一副失足滑倒的模樣來。
“啊!”
淒厲的慘叫聲一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謝丕對自己的演技很滿意,雖然這樣還是難以迴避皇帝的怒火,但既然他不是故意的,皇帝再不講理,也不可能直接殺了他,甚或禍及家人。至於罷官,反正夏言已經許諾了,自己這個老探花和劉探花同歸於盡,將來自會再出一個謝探花,值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夏言已經鼓足目力,向西眺望了。
此地離京城足有幾十裡,雨勢一起,視線更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但京城乃是天下第一雄城,幽燕之地又是一馬平川,就算在百里之外,一樣能看得到京城的身影,自然不會有多大影響。
按照計劃,謝丕扯下幕布,然後夏言故作驚異,然後邵元節進言,做最後的定錘之音。只要這三個步驟搞定,跟風者自然不會少,不需要事先準備即可。
第一個步驟,謝丕表現得很完美,接下來輪到夏言了……
“咦?”夏言揉了揉眼睛。
“咦!?”語氣中的驚訝之意展現無遺,聲音也比剛才大了不少,夏言還往前走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