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倒是沒發火。
一來他已經發洩得差不多了,再者說話的這人是他的嫡親孫子,而且是一脈單傳的這種,平時最得他喜愛,即便以他的火爆脾氣,也是罵不出口的。
“要是沒那劉小賊的話,雲兒你說的倒也不錯,可是,有他在,事情就棘手得多了。你們也看出來是他在興風作浪了,那小賊出身低賤,沒受過教化,行事肆無忌憚的很,新仇舊怨之下,他豈有輕放之理?”謝亙只是搖頭不迭。
“那就乾脆拼出些代價,直接拿下他!”
謝敏行接話道:“之前幾位爺爺都不在家,我等小輩出面,衙門裡都不怎麼買賬,可現在有四爺爺您主持大局,那無非就是代價多少的問題了。現在那小賊的危害已經不止於妨礙我們恢復寺田了,而是威脅到了我謝家的立身之本,若是不能早日加以剷除,後患無窮吶!”
“晚了……”謝亙謂然長嘆:“若是我能早點趕回來,至少在他去府城之前,還有希望用最簡單的辦法,和最小的代價解決他,可現在麼,卻是晚了……現在我擔心的已經不是怎麼對付他的事情了,而是怎麼保住咱們謝家,從此事中先脫身出來。”
“什麼?”謝家子弟盡皆譁然。
“不就是被人罵幾句,損失點名聲嗎?怎麼會有這麼嚴重,四叔,您老人家可不能嚇唬咱們啊。”
“嚇唬你們?哼!你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這裡的事情,已經通了天了,那小賊透過按察使獻了一條箴言上去,正好趕上了……嘿,二龍不相見,一語轉乾坤吶!本來我是接了敏行的報信,打算回來處理的,結果剛到南直隸,就接到了二哥的傳書……”
“就憑那麼幾句話,咱們謝家居然動不得他一個沒根底的小道士?”
謝亙目光一肅,冷笑道:“豈止動不得,依照二哥的說法,情況緊急的話,柴家固然是要交出去的,連傑行恐怕都保不住呢。”
“什麼?爺爺真的這樣說?我可是他嫡親的孫子啊!”謝傑行猛然抬頭,一臉不能置信的神情。
謝亙冷喝道:“親孫子又如何?為了謝家的百年基業,就算是二哥自己,必要的時候,也是要做出犧牲的,你們以為現在是什麼世道?是嘉靖朝!只要能討得皇上的歡心,一步登天又是什麼難事了?”
其實,從謝丕的信中來看,局勢並沒有這麼緊迫。張孚敬和邵元節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前者並沒有直接推舉劉同壽入朝,而嘉靖也不動聲色,並沒有催促又或如何。
但謝家兄弟卻都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那箴言皇上是認可了的,並且傳諭朝堂,連聖駕南巡的計劃都取消了。紫陽觀未來到底如何,除了皇帝自己,誰也不敢斷言。
在這種情勢下,謝亙首先就要將家中的意見統一起來,免得再有那個孫輩膽大妄為,橫生枝節,給謝家招來不測之禍。
不得不說,謝傑行選擇動手的時機實在太糟糕了。幾乎就是在府城城門口動的手,連崔平宇那樣的老實人都發飆了,江南官場也是頗多微詞,直指謝家囂張跋扈,壞了規矩。要不是張孚敬沒把主要目標放在自家身上,沒有趁機發動,那這一次謝家就要倒大黴了。
不幸之中的大幸就是,這次刺殺行動雖未成功,卻也沒留下什麼證據,小道士也只能透過自身聲望,發動輿論攻勢來報復。謝家雖然灰頭土臉,顏面大損,但根本卻不會動搖。
謝正、謝丕已經開始在京中活動了,但希望不能全部放在別人身上,自身的破綻越少,出事的可能性才越低。
當然,隱忍是為了更好的反擊,他謝亙也不是好好先生,從京城動身的時候,他原本也是要回鄉施以雷霆手段的。現在不能正面強來,那也只好迂迴著想辦法了。
嚇住家中子弟之後,他霍然起身,沉聲吩咐道:“這些事,大家知道就好,莫要出去亂傳,最近一段時間,在外面都給我收斂一點。醜話說在前面,誰要是惹出了亂子,給謝家帶來麻煩,可別怪我這個當爺爺的無情!”
“是……”
謝亙點點頭,又道:“敏行,傑行,你們跟我來。”說著,他快步離開了寶樹堂。
倆孫子跟著他們的四爺爺,一路到了書房,忐忑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些,到書房就應該不是要動家法了。
“信中說的不是很詳細,京城和民間的傳言又太誇張了,現在,你們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這個劉同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四爺爺,其實……”謝敏行這段時間也下了不少功夫,最初的見證者他都見過了幾個。東山鎮並非閉塞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