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一晚,在整個王府最奢華繁盛的院子裡,嫣紅的燈火如霞光一樣傾瀉,映照著長廊上硃紅的欄杆間,卻無一絲喜氣,只有一干大氣也不敢出的侍人,唯唯諾諾的立在那裡,任由暖色的明燈照下,顯出他們蒼白的臉色。若是仔細看,可以在他們放大的瞳孔裡,看見無盡的恐懼與不安。
可身邊這詭異的一切,又如何讓他們安呢?
下午向晚,儀華突然喊肚子。眾人知她要生了,因準備妥帖也不急,送她入了產婦又有穩婆、醫女跟著,外面還有皇宮裡的太醫守著,只需等產房裡傳來好訊息就是。可三名太醫一來院子,院子前後兩處大門立即關上,隨即十數名高大粗壯、手持刀劍的男子,凶神惡煞的也進了院子。一旁看著,這批人雖穿著王府侍衛的衣服,卻絕對不是府裡的侍衛,但又看院子裡主事的人沒有說些什麼,他們只好裝聾作啞當什麼也不知道。
這時,已到了半夜,雪又下了起來,產房裡傳出儀華慘厲的叫聲,使得這個院落更顯得岑寂無聲。
在產房外聽到這一慘叫,徐增壽猛地站起,臉色極是難看,陳德海走過去安撫道:“三公子您別擔心,婦人生產就是這樣。再說從下午到現在,已折騰了這麼久,差不多也該生下來了。”話剛說完,儀華又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就見陳媽媽淚流滿面的跑出來:“王妃,她難產了!孩子根本生不下來,怕是凶多吉少了!”
聞言,屋裡眾人一怔。驚訝、哀傷的表情出現在不同人的臉上。
“大姐!”此時,徐增壽忽的大叫一聲,不管不顧地衝進產房。
眾人清醒過來,陳德海口裡直嚷著“三公子,血房不乾淨,不可以進去”,陳媽媽也哭喊著不合禮教之類的話。卻不見他們兩人往產房裡去,反而跌跌撞撞的擋在三名太醫跟前,和李進忠、盼夏一起抓住太醫的褲腿求他們救孩子。
另一邊,在產房內也是一片混亂。
只見穩婆、醫女膽顫心驚的跪倒在地,低著頭嗚嗚咽咽的哭泣不止,沒有一個人敢看床上一眼。
床榻上,本該難產的儀華,正由阿秋扶著,艱難的站起身。
徐增壽望著一身石青色翻毛披風下,臉上無一絲血色、雙眼有些迷離的儀華,忍不住低聲道:“大姐,您身子這麼虛,這怎麼出去……”
儀華使勁搖了搖頭,眼睛清明瞭些許,望向徐增壽道:“沒關係。總比喪命強。”說著,又很喘息了幾口,眼神溫柔的看著徐增壽臂上那個捂得嚴嚴實實的青色棉氈,道:“你來扶我,孩子讓阿秋抱,免得把他弄哭了就糟了。”
徐增壽不過十幾歲的少年郎,哪會抱剛生下的嬰孩,只覺這嬰孩軟趴趴的厲害,一聽儀華的話,連忙將孩子一把塞到了阿秋的手裡,就去扶儀華搖搖欲墜的身子。
儀華看徐增壽一番動作一氣呵成,該是早就恨不得將孩子給阿秋,想來這三年他雖是在軍營裡磨練,但到底還沒脫男孩子氣,又想他今日這般為自己,不由含淚看著他,道:“三弟,謝謝你。”
徐增壽臉上一紅,想說句什麼,卻見燈火下儀華蒼白的臉上秀眉緊蹙,越發顯得她無助可憐。這樣看著,他鼻子一酸,一個大男兒竟也哽咽道:“大姐,你為王爺生子育兒,王爺他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等會兒,由我出去纏住他們,你儘管帶著小外甥離開。”
嗚嗚咽咽聽了徐增壽的安慰,儀華只想到“前路茫茫,但願如此”這八個字。卻不及說出來,耳房裡的窗戶已“咔嚓”一聲讓撬開了,旋即獵獵的寒風灌了進來。
伴著呼嘯的風聲,僅有兩尺餘寬的菱形窗戶外,傳來一個粗啞的男子聲音:“王妃,後門守著的那三個人,屬下們已暗中解決了,您快帶小王子出來。屬下怕再晚一些,會讓他們發現!”
“已經晚了!”話音未落,身後已傳來黃公公略帶尖細的聲音。
儀華全身猛然一僵,攥著徐增壽的右手,顫抖不已。
黃公公看著儀華微微發顫的身子,冷笑一聲:“王妃只顧著幼兒,難道就不管你這二兒子了?”
像是為了響應黃公公的話一般,裡屋裡幾聲嘎然而止的慘叫聲後,傳來了陳德海厲聲的呵斥:“大膽!還不快放開二王子!”
黃公公“呵呵”又冷笑兩聲,看也沒看被攔住的陳德海,只低頭看著臂彎裡酣睡的曦兒,臉上狠厲一閃,手上猛一使勁,曦兒“哇”的一下哭嚎了起來。
聽的哭聲,儀華蒼白的臉色越發白了,腦子也嗡的一聲似炸開了一樣。頭痛欲裂。卻仍用著殘留的理智,按住暴怒的徐增壽,緩緩的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