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目含憂慮道:“常有御史上告秦王,皇上卻按住不發,這次一反常態而為,怕是與太子殿下染病有關。”
話一頓,見朱棣目光陡然之間犀利無比,儀華當即竟有呼吸困難之感,她吁了口氣,神色不變道:“皇上歷來教導諸位王爺皇子‘兄友弟恭’,斷不會做出讓兄弟間起嫌忌之事,這次卻這樣,臣妾恐太子殿下他可能會病重不——”
“徐氏!”不及“治”字說出,朱棣已厲聲喝住。
儀華似幡然反悟,臉色一驚,忙慌亂的退後一步,福身道:“臣妾僭越了。”
朱棣不語,只定定地看著儀華,面色如常,心下卻另有一番波瀾。
儀華垂著頭,目不斜視地盯著腳下暗紅毛氈,任著朱棣目光審視的在她身上,心中卻壓不住的五味莫辯。
良久,朱棣收回懾人的目光,想起儀華與他不謀而合的想法,眼裡閃過一絲激賞,口中已然淡淡關切道:“道衍大師叮囑你諸事不可累心,皇兄病重的事也別多想了,等去了京師便知。”說著,轉身走向窗欞前,看著宮燈照耀下一片冰天雪地之景,似不經意道:“外面天寒,明兒不過一歲**,她又生來體弱,還是別帶她一起去了。熙兒以前去過京師,對那裡熟悉,還是帶他去吧,也讓他和堂兄弟們見見面。”
聞言,儀華心下瞬湧一股怒意,忍不住就想質問——要熙兒跟堂兄弟見面?是不是也要跟徐家表兄弟見面?好提醒太子朱標手下第一助力的徐輝祖,他兩個妹妹的兒子,是燕王府唯一的王子?!
正猶處失望不忿之際,冷不丁朱棣驀然回身,儀華不及收斂情緒,一下皆入朱棣眼裡。她不由一怔,臉上僵硬片刻,一咬牙橫下心,也不遮不掩就與朱棣相視。這樣的沉默凝視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刻,也許是一眨眼而已,忽見朱棣臉色剛硬緩了緩,一聲嘆息溢位唇間。
見狀,儀華忽覺無法再看朱棣眼睛,她低下頭,只感心亂如麻,怎麼也理不清心中思緒,只是想著這次進京可能有危險,而她不能讓她的孩子面臨任何的危險可能……以及那隱約一絲相信他的念頭,驅使她不自覺的走過去,仰起頭,望著他問:“熙兒性子霸道,臣妾恐他因此惹事受了罪……不要帶他去可好?”
話問出了口,那一夜朱棣始終沒有給予回答。
儀華也沒再問過,餘下兩天她就收拾著行禮,安排了不在府裡的一切事宜。
這樣到了臨行前的一日,朱棣卻突然宣佈熙兒留在府中。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起風(三)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起風(三)
十一月十五,為望日,宜遠行。
天剛剛的一亮,王府大門前就車喧馬嘶,二十餘輛朱輪寶纓車一列排下,數百位黑衣鐵騎腰誇大刀、身騎高頭駿馬衛護左右,一隻高舉“燕”的旌旗獵獵迎風於前,引領著浩蕩的隊伍威武前行。
儀仗煊赫,扈從嚴整,再有那象徵身份的大書“燕”字,北平城的百姓老遠就認出這是燕王府三年一度上京朝見的隊伍。
街上來往的行人、商家旅店裡的主客忙不迭在兩旁觀望,看著那似長龍的車輛不由紛紛議論“看見沒?那後面幾大車黑帷的全是上貢給皇上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好東西?”這話一起,圍觀的人全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當討論正熱烈那陣,人群中忽然有人嚷了一句“燕王威武,鎮守邊關”,又有人提及城內修路掏溝的事,霎時引起了圍觀百姓的共鳴,他們當街齊呼,振臂高喊,從“王爺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到“祝王爺王妃伉儷情深”的話語,一直久久不消……
儀華端坐在馬車裡,心神震盪的聽著傳遍街頭巷尾的呼聲,她強壓住撩簾一探的念頭,不敢置信萬眾的膜拜歡呼皆有她一份,卻又強烈感覺到那種發至內心的虔誠。
無以名狀的震驚之下,儀華驚喜的轉頭看向朱棣:“王爺,您聽到沒?”
隔幾相坐的朱棣,正靠在鋪掛了一層棉毯的車壁閉目養神,聽見車廂裡另外一人的聲音,緩緩睜開眼,淡淡地瞥了一眼臉頰紅彤彤的儀華,復又閉眼道:“還以為你不會主動與我說話。”
儀華一怔,想起這三日對朱棣稍嫌冷淡的態度,沒想到他竟然耿耿於懷,又念及昨日得知熙兒不去京後,有意一緩這幾日氣氛卻難以找到機會,不如就趁這個當頭……可對於朱棣將一切兒女私情、父子親情置於權勢野心之下,她雖然明明知道也能理解,卻終究有幾分難以釋懷。
儀華捂著手爐坐在對面,眼睛若有所思的瞅著朱棣,心緒徐徐轉動。
一時正猶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