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間略有暖意:“漠北地勢險峻,不熟悉路徑,要在荒野的大漠梭巡北元殘餘兵力,根本是難於登天。上次從漠北一路返回關內,本王對路徑略有記憶,自強於從未入過漠北的晉王。”說時,神色漸冷,眉宇間已呈淡漠之色。
“……上次元宵夜救你的人,曾是前北元太尉的手下,與乃爾不花倒有幾分交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到時有他相助,必是事半功倍!”朱棣說到後面,眼中顯出一抹狂熱,雖是看著她,卻又彷彿透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那裡是通向他一直期盼的征途。
正說著,陳德海送了張月茹回來,朱棣深眸微垂,再抬眸時,眼中狂熱之色已無處可循,只語氣平淡的讓了儀華休息,便沉聲吩咐道:“一個時辰後,讓觀童來見本王。”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
轉眼之間,腳步聲漸趨漸遠,儀華驟然扭頭,看著蒼茫夜色中匆匆離去的身影,她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今日的張月茹,乃至是她,在雄心勃勃的朱棣心裡,與他為之汲汲為營的馳騁沙場建功立業相比,不過是鴻毛而已。將來甚至是那帝王之路,更容不下一絲一毫的兒女私情,畢竟他首先是燕王朱棣,其次才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
她要永立不敗之地,單是曾經的共同生死遠遠不夠,她必須與他並肩而立方可!這不論是為了她自己、她的孩子,還是那若有似無的絲絲情意……
窗外又起了風,飄起雪,紛紛揚揚的漫天蓋地,一片模糊。宮門口兩隻大紅燈籠隨風搖曳,燈影恍恍惚惚,卻在渾然一色的夜幕下,紅光格外的醒目耀眼,一如一盞指路明燈,照亮前方。
路,迢迢無盡,卻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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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溶化的時候,春來冬去,已是早春時節。
轉眼到了出征前夕,三月歲朝之日。
這一個半月期間,朱棣一直忙碌非常,府中總有武將進進出出,儀華與他雖處前後宮室,見面的次數竟不如他的親信屬下多。這一日,出征在即,萬事具備,朱棣見今日正好是初一,便召了儀華過來。
儀華聽陳德海說,朱棣近來飲食紊亂,常食一些白麵饅頭湊合一頓,於是她就命廚房熬了參湯,親手奉著去書房尋他。
書房一向列為王府重地,尤其是近來一月多,此處更是嚴密把守,不許閒雜人等出入,硬將一間小小的書房守得如鐵桶一般。
這會兒,眼見陳德海領著儀華緩步行來,眾人或多或少的瞟了幾眼。
一下子數十束目光投來,儀華自是察覺,亦沒錯過眾人眼中的詫異。她笑容加深,背脊愈發挺直,坦然地接受眾人的目光。
行至書房前,儀華輕叩門扉,片刻,朱棣言簡意賅的吐出“進來”二字,聲音裡似乎隱含著幾許不悅。她不解的思量一下,隨即推門而入,見朱棣負手立於窗扉下,濃眉緊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爺,這是怎麼了?”儀華將湯盅擱到書案上,一句話脫口而出,又覺不對,立時改口吟吟笑道:“在想什麼?”
朱棣無聲冷笑,踱步至書案前,“篤篤”兩聲,手指扣在一張信紙上,道:“你看這個。”
儀華傾身看去,草草閱覽過。
原來此信是朱棣手下傳回的訊息,信上訊息有三則。一則是徐輝祖主張徐家與後宮之主郭惠妃聯姻,太子從旁相助,今上意動,指婚徐華盈與皇十三子,命徐華盈三年守孝期滿,立刻成婚。一則是周王棄國潛鳳陽,只為採藥,今上龍顏大怒,將其幽禁京師,不許任何人求情探視。一則是今上恐漠北天氣惡劣,征途上晉王飲食不良,特派御廚攜各類食材從軍。
五指長短不一,卻不想朱元璋偏心至此!
儀華凝眉抬眸,正要說話,被一道急促的敲門聲打斷,朱棣聲音凜然問道:“什麼事?”
來人焦急道:“朱大人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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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加重,四肢無力,頭腦昏沉,心有餘而力不足,暫且2k字。)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送行(六)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送行(六)
誰也沒想到,就在朱亮整裝待戈。將隨朱棣北征的前一日,他竟猝然病發。
朱亮,朱能之父,為人中庸,卻善抓機遇時機。曾隨今上渡江,建國之初,就被調往北平為將。後來,朱棣封燕王就藩北平,朱亮又兼任燕山中護衛副千戶,主要負責保衛朱棣。其人在北平經營二十多年,在此勢力盤根錯節,又是今上特指派與朱棣,自不同於一般高階武將。
朱棣聞訊,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