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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的尾巴不停迴旋,愈來愈亮。他的視線歪斜扭曲,看出去的世界就像用長鏡頭拍攝出的城市夜景,車燈拖著長長的線條,街燈則成了熊熊火炬。

他撞到了人。

一個男人推開他,說: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到了下一個路口,伊森停下腳步,懷疑自己能不能走到對面而不倒在馬路上。

他蹣跚後退,背靠著建築物,摔跤似地跌坐在人行道上。

街上人來人往,他無法看得很清楚,但他可以聽到水泥地上的腳步聲和路人談話的零碎片斷。

他失去了時間感。

他甚至可能還睡了一會兒。

然後他發現自己側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感覺到其他人的呼吸。他們說話的聲音離他不到一英尺。

他們是在對他說話,但他卻無法將聽到的字彙在腦袋組成一句能懂的句子。

他睜開眼睛。

天空已經全黑。

他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一個女人單膝跪在他身旁,他感覺到她的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她輕輕地搖著他,對他說話。

先生,你還好嗎?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先生?你能不能看著我,告訴我你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他喝醉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不對,哈洛。他是病了。

伊森皺著眉想對焦,想看清楚她的臉,但是周圍的光線很暗,他的視力很模糊。他只能看到對街的街燈像一個個的小太陽,刺眼得不得了,還有偶爾經過的車子掃射過來的強光。

我的頭很痛。他的聲音是這麼虛弱,充滿痛苦和恐懼,聽起來完全像是另一個人。我需要幫忙。

她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不要擔心,不要害怕,救護車就快到了。

雖然握住他的手顯然已經不年輕,面板像放了太久的紙,又薄又脆弱,但那個聲音、那個語氣卻是如此熟悉,一瞬間,便將他的心擊成了碎片。

4

他們從班橋島碼頭搭渡輪離開西雅圖,到達半島北邊的安吉利斯港。四輛車,十五個人,全是布林克家最親近的朋友。

泰瑞莎本來希望會是個晴天,可是這天不但冷,而且還下著雨,奧林匹克山躲在烏雲後頭,除了他們車燈前的高速公路車道,什麼都看不見。

可是,這一切其實都無所謂。

不管天氣有多壞,他們一樣都要去,如果沒人想陪她一起去,她和班恩還是可以自己步行上山。

她的朋友朵拉開車,泰瑞莎坐在後座握住她七歲兒子的手,看著玻璃上的雨滴和遠處蒼茫的深綠色樹林。

往西出城不久,下了一一二號高速公路,就到史崔普特峰的步道入口。

仍然是個大陰天,不過至少雨停了。

他們沉默地出發,沿著河流往上走,沒有人說話,只有鞋子踩進泥濘中的腳步聲,還有斷路器持續發出的機械噪音。

泰瑞莎在經過小河灣時低頭往下看,水並不如她以為的湛藍清澈。她怪罪烏雲讓它色彩黯淡,不承認是自己美化了回憶。

一行人走過第;次世界大戰留下的沙坑遺蹟,爬過滿是蕨類植物的小山丘,走進樹林裡。

到處都是苔蘚。

樹葉還在滴水。

雖然已是初冬,卻還是一片翠綠。

再過不久,他們就會到達山頂了。

整趟路,沒人開口說話。

泰瑞莎雙腿痠痛,她可以感覺到眼淚逐漸在眼眶裡打轉。

當他們登上山頂時,天空開始飄雨。雨勢不大,充其量只算夾雜在風中亂飛的水滴。

泰瑞莎獨自走到一片草地上。

她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如果這是一個大晴天,可以看到好幾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