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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不會的,我……

伊森的眼前突然一黑。

他將手指插進兩邊太陽穴的髮際。

他可以感覺到他太陽穴的動脈跳動,每一個心跳都送來一陣激烈難忍的劇痛,像他小時候一下子吃太多冰時感覺到的一樣。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

伊森腳步踉蹌地從吧檯往後退,嘴巴仍在說著:她在這兒。我很確定。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下一個畫面就跳到他站在外頭,雙手按在膝蓋上,彎著腰對著人行道上一灘嘔吐物,他很快猜到那應該是他吐的,膽汁經過喉嚨的灼熱感還鮮明地殘留著。

伊森站直身體,用西裝外套的袖子抹了抹嘴。

太陽已經掉到巖壁後面,夜晚的涼意逐漸籠罩整個小鎮。

他還有事要做。他得找到貝芙莉。他得找到救護隊的人,找回他的東西,可是,他卻只想躲在一個黑暗的房間,縮在床上。進入夢鄉,避開所有疼痛。避開一切混淆。避開一直在那裡、且愈來愈無法忽視的感覺。

恐懼感。

愈來愈覺得有什麼事出了錯,出了大錯的感覺。

伊森蹣跚地爬上石階,推開飯店的大門。

壁爐的火光溫暖了整個大廳。

一對年輕的情侶依偎在火爐邊的雙人沙發上,從高腳杯裡啜飲香檳。他們正在共度浪漫假期吧?他想。享受松林鎮不常看到的另一面。

一個穿燕尾服的男人坐在平臺鋼琴前彈奏勵志名曲《凡事往好處看》(AlwaysLookontheBrightSideofLife)。

伊森走向櫃檯,強迫自己擠出笑容。

今天早上把他趕出房間的櫃檯小姐還沒抬起頭就開始講話。

歡迎光臨松林大飯店。今晚我能為您提供什麼……

她抬起頭,看見伊森,便住口沒將話說完。

嗨,莉莎。

哇,我真不敢相信。她說。

不敢相信?

你居然回來付錢。你告訴我你會回來付錢,不過老實說我以為你會從此消失無蹤。我得向你道歉——

不,聽著,我今天還是找不到我的皮夾。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回來付你昨晚的房錢?即使你向我保證過好多次?

伊森閉上眼,在極度的疼痛中掙扎喘氣。

莉莎,你不知道我今天過得有多糟。我只需要一個地方躺下,休息幾小時。我不需要在這兒待一整晚。只要一個地方讓我的腦袋清醒一下,睡一會兒。我的身體真的非常不舒服。

等一下。她從椅子上滑下來,傾身向前,隔著櫃檯和他對峙。你還是沒錢付帳,可是你要求我再給你另一個房間?

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你騙了我。

對不起。我真的以為我今天就可以找到——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幫你冒了多大的險?要是被發現了,我很可能被開除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出去。

什麼?

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莉莎。我的手機不見了。身無分文。而且我從昨晚之後就沒吃過飯——

你可以再對我解釋一遍,這些關我什麼事嗎?

我只需要一個地方讓我躺幾個小時。求求你。

聽好。我已經儘可能地向你解釋了。請你現在立刻出去。

伊森動也不動,只是瞪著她,希望她會看到他眼中的痛苦,軟化下來,同情他。

馬上。她說。

他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從櫃檯往後退。

他推開大門時,莉莎在後頭大叫: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這裡。

伊森差點在下臺階時跪了下來。他走到人行道時,頭昏得不得了。街燈和路過車燈射出的光開始旋轉,伊森感覺到他的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彷彿有人拉開了阻水塞將他的力氣全捲進下水道。

他努力在人行道上站直身體,隱約可以見到八個街區外醫院的紅磚建築。他對它仍心存恐懼,可是他現在需要去醫院。他想要一張床,想要睡覺,想要止痛藥。任何可以緩和疼痛的東西他都願意接受。

如果不去醫院,他就得睡在戶外,找條巷子或者公園,露宿街頭,忍受風吹雨打。

但還有八個街區要走。他舉步維艱,身旁所有的光源全變得支離破碎,拖著愈來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