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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可是看到太陽在一個沒有伊森的世界升起,還是讓她痛不欲生。不知為什麼,陽光讓一切變得好真實。人們照常晨間散步。連側院喂鳥器也傳來鵲鳥開心的啁啾聲。所有的事物如常運作讓她已經破碎的心更加悲痛。他不再存在的事實像一個黑色腫瘤長在她的胸口,可是世界卻還繼續前行,她實在太傷心了,傷心到連呼吸都覺得好費力。

今天,她至少出了門,無精打采地坐在後院柔軟的草地上曬太陽,她望著周圍的巖壁已經好幾個小時,只是看著陽光在它們上頭移動,試著放空腦袋,什麼都不去想。

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打破了她的沉思。

她轉身往後看。

碧爾雀向她走來。

在搬到松林鎮後,她曾經在鎮上見過他幾次,可是他們從不交談。從一開始,她就被警告過了。自從五年前在西雅圖的那個雨夜他出現在她家門口,對她提出最不尋常的提議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講過一句話。

碧爾雀在她身旁的草地坐下。

他拿下眼鏡,將它放在大腿上,說:有人告訴我你沒參加那天的狂歡會。

我兩天沒出過門了。

那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他問。

我不知道。可是我沒辦法忍受人們看我的眼光。當然我們不能公開討論他。可是我還是會看到他們眼中的同情。或者,他們可能對我視而不見,表現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會更讓我受不了。我甚至還沒告訴我兒子,他父親已經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黃昏很快就會降臨。

天空裡一片雲都沒有。

她家和鄰居後院分界處的白楊樹籬前一天還是綠的,今天全變成金色,圓圓的樹葉隨著微風擺動。她聽到後陽臺門邊掛的木頭風鈴清脆地響著。她的日子有很多時候就像這樣,表面看起來非常完美,可是她害怕隱藏於完美之下、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實終有一天會讓她發瘋。

你在這兒過得不錯。碧爾雀說:我也不願意你為伊森的事痛苦。我希望你相信我。

她看著碧爾雀。直直地看進他黑色的眼睛裡。

我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麼。她說。

你兒子在嗎?

在。為什麼這樣問?

我要你進去叫他。我準備了一輛車,就停在你家前面。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他搖搖頭。

你會傷害班恩嗎?

碧爾雀掙扎地站起身來。

他從上往下看著她,

如果我有心傷害你們,泰瑞莎,我會選在半夜時來帶走你和你兒子,然後就再也沒有人會看到你們。但這些你都知道了。現在,去叫他。兩分鐘後,在你家前院碰面。

15

伊森探頭看進通氣管裡。

可以鑽得進去,不過很勉強,穿著連身帽棉衫大概沒辦法。

他將手從袖子里拉出來,脫掉棉衫後直接把它從峭壁扔下去。裸露的手臂立刻冷得起雞皮疙瘩。想到他的雙腳必須負責製造出大部分的阻力,於是他將襪子也脫了,免得待會兒一路下滑。

他先把頭伸進開口。

一開始時,他的肩膀擠不進去,不過掙扎了一分鐘後,他終於將半個身子塞了進去,兩隻手伸在最前面,腳則還在外面施力將自己往裡推,腳趾頭抵著薄薄的金屬片,凍得要死。

當全身都進到通氣管後,他突然感到一陣惶恐。他覺得自己無法呼吸,肩膀緊緊擠在兩面牆之間,而且他到這時才發現他不能後退,至少沒辦法將肩膀從管子裡推出去。

能讓他移動的唯一力量來自他的腳趾。顯然它們只能往前推,沒有後退的能力。

他一寸一寸地往前進,在通氣管的光滑內面移動,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

開始感覺到攀爬巖壁所造成的肌肉痠痛,神經麻痺。

這段距離裡沒有一點點光線,他陷入完全的黑暗,聽著自己緩慢移動的聲音在通道里迴盪。

只有他停下時,迴音才會消失。

然後便剩下全然的靜寂。有時,金屬反應溫度的熱脹冷縮會讓管子突然發出很大的碰!一聲,總會突然嚇他一跳。

五分鐘後,伊森想要回頭看看開口處。他的內心很渴望再看到一點光線,從中得到一絲慰藉,可是他沒辦法將脖子轉到那麼後面,於是他仍舊陷在黑暗裡,什麼都看不到。

他像烏龜一樣,一直爬,一直爬,一直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