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魯智深大吼一聲:“哪來的蠻子,敢與灑家作反!”跳將出去。便看一個蠻將,赤體步行,手提大砍刀,虎虎殺來,魯智深輪水磨禪杖,闢頭打去。二人大戰十數回合,魯智深天生神力,又是武藝高強,蠻人雖然勇武,也抵擋不住,刀法漸漸亂了,又戰十餘合,魯智深禪杖橫蕩,噹的一聲,蠻人砍刀脫手,飛出十步開外。蠻人慌忙後退一步,卻不顯恐懼。魯智深哈哈一笑:“看你倒是個好漢,一邊退去,我不殺你!”蠻人聽得,躬身行禮道:“多謝大人。”卻並不退去。便看旁邊又出一個蠻大漢,長得是:
身長八尺,腰大十圍,紅面黃睛,疑作星轉鬥降,赤足被髮,定是野怪山精。渾身筋突,手足骨扭肉滾,遍體異彩,面目如虎似龍。分明南疆百越王,獨立長嘯楚天舒。
這大漢手使一柄銅瓜,對魯智深喝道:“那禿大漢,你雖能勝過俺兄弟,卻不該侵我土地,今日我兩個不要眾人幫手,且打一場,看看誰個厲害?”魯達本是個好勇的人,聞言也不多說,禪杖一抖,擺個倚天把劍勢,喝道:“且進招便是!”那大漢冷笑一聲,雙手持銅瓜打下,魯達將禪杖向上一迎,當的巨響,火星四濺。那蠻族漢子叫聲:“好力氣!”銅瓜轉頭橫掃,魯達身子一斜,禪杖平推而出,削那漢子頭頸,兩下招式一碰,各各撤回,旋又進擊。便看一個惡和尚,一個兇蠻人,在這路坡前盤旋交鬥,一條禪杖,一柄金瓜,你砸我杵,打得聲震四野,黃光裹著黑光,叫兩軍都看得眼花繚亂。這當兒柴進與林沖也都趕到觀戰,看兩人大戰了五十餘合,不分勝敗。柴進謂林沖道:“這個蠻子這般厲害,竟能和魯達兄弟戰上這許久!”林沖道:“彼雖力大,武技卻略遜魯達兄,我看再有三四十合,魯達兄必能以巧招勝之。”原來這魯達果然動這腦筋,心裡卻尋思:“這蠻子雖然兇惡,倒也不似個歹人模樣,若能結交了,俺梁山大業也好多個幫手。怎生想個辦法活擒了他,方好降服。”尋思到此,魯達故意略留幾分力氣,反讓這大漢佔些上風。那大漢得勢不讓人,進招更狠,招招殺人,看得柴進膽戰心驚。魯達卻是引這大漢自行亂了進度。果然再戰數合,那人步態已亂,魯達再退一步,那人搶進,卻把左腳邁在前面,魯達乘勢折腰,禪杖突掃他下盤,那人急待豎兵器格擋,魯達一擊之下,借力把禪杖反指他面門,那大漢再起銅瓜招架,身形搖動,被魯達雙手緊拿禪杖,著力打下,彭的一聲,銅瓜早脫了隻手,身形後仰。那一頭銅瓜倒砸下來,眼看要打到自己腦門,魯達驚叫聲:“當心!”心道不合卻打殺了這廝。不料那人倒地之時,左手用硬力一握,生生把個重六七十斤的銅瓜單手捏穩,接著一躍而起,對魯達拜道:“壯士,俺是服你了!”魯達也鬆了口氣,還禮道:“休得說此話,若把灑家作朋友,只一同喝碗酒便是。”兩人各自哈哈大笑。
這邊林沖柴進上前,柴進問道:“請問這位壯士大名,為何一言不發,便攻打我軍?”那大漢道:“俺乃百越蠻王摩羅是也,這個是俺弟弟摩沙,這交州百越一帶十萬蠻人,盡歸我管。還有個武陵洞溪蠻王沙摩柯,也是俺結拜兄長。只因這交州的大官兒叫做士變,對俺說荊州有兵馬來,專搶我交州土地,故叫我前來這邊迎敵。”林沖道:“錯也!我等是荊州劉皇叔部下,專到交州來助蠻人,不受那士變禍害,大王卻被騙了。”摩羅搖頭道:“那士變卻不害人,反對我等有關照。”柴進笑道:“這是故意愚弄,使大王為他賣命,卻反傷自己朋友。”摩羅道:“也對。那你這幾個卻叫甚麼名字?”三人報了姓名,摩羅道:“難得相遇,何不入俺寨子去喝幾碗?”柴進猶豫之間,魯達先道:“好極,好極,接連行軍十餘日,且先休息一下,以備日後廝殺。”林沖亦無不可,於是三人整頓軍馬,隨摩羅入寨。
這蠻人寨子在山陵環保之中,內有平壩,多水流林木,四面環山,風景秀麗。蠻人竹樓,多依山傍水而立,貌似簡陋,其實堅實。三人皆是北方好漢,見這等情形,讚歎不已。林沖道:“誰言蠻人不曉文化,今觀這風景,實與中原各有風色也!”魯達道:“常聽人講蠻人如何粗鄙,我倒頗佩服他哩!其實都是一般百姓,各有肝膽,何必分得高下?”
其時天色已晚,摩羅吩咐殺牛宰羊,大擺宴席。土釀米酒一罈罈敲開,又有無數打得乾鮮野物,滿滿地堆著。月上梢頭,寨子中篝火熊熊,人聲鼎沸,柴進、魯達、林沖帶來的軍士與眾蠻人擠坐一團,火上羊腿豬脊烤得焦香滴油。魯達生來愛吃酒肉,漢朝生活清苦,雖在軍中,因米糧不足,未敢放肆。今日得此機會,自是不必客氣。那蠻人釀造的米酒本不濃烈,入口只是甘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