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過神來。眼下的確不是愣神的時候,他繼續這麼傻立著回頭人家就該傳他不孝不悌沒血沒淚,要是索額圖那攪屎棍再推上一把,他真要麻煩上身。這麼想著,崇禮一個激靈,他一把揮開擋在面前的其他人,噗通一下跪在老大身邊,接著一聲嚎啕大哭:“昨個兒還好好的,您怎麼就去了?都還沒享過未來八側福晉的福,您怎麼就去了呢?額娘啊!!!!!”
崇善起先在心裡一聲呸,心想額娘從來沒疼過你,你他孃的也沒孝順過一天,每回母子見面都是劍拔弩張的,現在人沒了還裝個什麼勁兒?
然後他就聽到了那話——
這混賬真沒個安生時候,這當口他還想拖薩伊堪下水!
本來老太爺已經下令,雖然老太太的死同薩伊堪有直接關係,不過人已經懷上了八爺的種,只要生下兒子她就是側福晉,到那時候何愁不能沾她的光?
一來側福晉也是上玉牒的,二來八福晉她不能生,未來的世子爺極有可能出在薩伊堪的肚皮裡頭。
就當老太太沒這個命享福,這回事,絕不能攀扯上薩伊堪,絕不能!
老太爺這麼吩咐,大房那頭沒有任何意見,三房有些不滿,在拿到老太爺許的好處之後,也住嘴了。本家這邊再次齊了心,誰讓他們有共同的利益,都指望靠八側福晉飛黃騰達,矛盾暫時讓利益掩蓋下來。
不過呢,千算萬算總有你算不到的。
崇禮就是個禍頭子,是個管不住嘴的攪事精,他一張口直接把人家極力想要忽略的尷尬真相挑破了,在崇善和崇文愣神的時候,又噼裡啪啦說了一段。
相伴數十載的老妻沒了,額圖渾心裡有些難過,崇禮這番話硬生生將他從難過之中扯了出來。
他整張臉黑成鍋底,咬牙斥道:“你這逆子,這種時候你還在胡說八道什麼?”
覺羅氏稍慢一步跪在崇禮身後,她勸了一句:“阿瑪您消消氣,我們老爺心裡也不好受,請您別再說他了。”
“他不好受?我看他巴不得我們兩個老東西早點沒了,沒了才不會礙他的眼!他要是真那麼孝順,先前府上週轉不靈他額娘急上了火咋沒見他有什麼表示?”
崇禮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能眼睜睜看著屎盆子扣上身?
他立刻就為自己發聲了——
“早先我從家裡分出去的時候,您說府上沒東西給我,宅邸祭田這些是大哥的,除此之外的家產家業大哥三弟看著分,您不樂意見我,也不要我養老或者孝敬。我當時應了,之後再沒插手過這頭的事,年禮節禮壽禮沒少過。我分出單過的時候,不說田宅以及古董名器,只真金白銀公中就有幾十萬兩,這才多少年?還能週轉不靈?兒子是有聽到類似的謠言,我是不信的,但要是真有其事,府上幾十萬兩就這麼沒了,賬房虧空到愁死了額娘,我這就報官去,讓官府來好好查查!查明白是誰挪用了這麼大筆的款子!”
老太爺額間青筋都凸起來了,崇善也是一臉緊張,而跪在後一排的大太太佟佳氏更是一哆嗦。
他們都知道崇禮是什麼德行,這話他說得出口,就幹得出來。
但這事能報官?能查?真要查起來還不把八貝勒得罪死了?還不得斷了薩伊堪的生路?
原先老太爺仗著輩分,他怎麼罵崇禮都只能聽著。如今情況反過來了,他制不住這兒子了。老太爺還算穩得住,他不再與二兒子糾纏,只是讓他閉嘴,老實跪著。
崇禮也沒再提報官的事,他嘆一口氣,惆悵道:“兒子早先沒過問這邊也是顧及您二老的名聲,早先分家的時候,兒什麼都沒分到,我要是隔三岔五給送錢送米,外人保不準覺得兒子是撿來的,或許還會說您二老養我就是等著剝削壓榨,否則咋能那麼偏心?就是怕外頭將您二老傳得太過不堪,又怕他們順便攻擊上大哥三弟,所以兒子才忍著,儘量在過年過節過壽時多送些禮來,平常不敢問不敢管。您想想,我是武將,是粗人,外頭對我總歸是寬容更多;大哥和三弟都是文人,要是傳出刻薄兄弟的惡名,往後誰還同他們往來?以後還有什麼指望?”
老大、老三都懵了。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你諸事不理是為了我們?你真委屈真不容易啊!
崇禮胡扯了一通,扯到最後差點把自己感動了,他還來了個總結髮言:“兒子被外人誤解沒關係,受點委屈也無所謂,您還這麼說,我想不明白,我心痛!”
額圖渾真的要暈倒了。
“我讓你閉嘴!你閉嘴!說這些廢話之前也不看看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