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養病,不讓自己和母親操心。但是再怎麼乖,她也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子,幾乎從有記憶開始就被圈在這廂房之中養病,怎麼可能對外面的世界不好奇。
之前每一次阿菱提起要出去玩,自己都說等她病好,看到阿菱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神,齊楚楚心中也有些難受。等小丫頭病情穩定些,也該帶她出去走走了。
“啊,真的嗎?”阿菱驚喜地抬起頭,一雙黑眸亮晶晶的,那張病態未退的小臉瞬時間也生動活潑了許多。不咳嗽這個條件可比養好病這個遙遠的目標容易多了。
齊楚楚笑著點點頭,又端起碗給她喂藥。
雖然喝了很久的藥,阿菱還是不喜歡這股味道,苦著小臉喝完之後,又含了一塊蜜餞,才把嘴裡那股藥味給壓下去。
得知過幾天可以出去玩,阿菱的精神難得好了許多,拉著齊楚楚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直到藥性上來,她打了個哈欠,終於抵不住睏倦睡了過去。
齊楚楚幫她掖好被子,靜悄悄地放下紗帳,這才起身出了屋子,緩步走到院子裡的那顆桃花樹下,怔怔地站著發了會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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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她進京的第三年。
三年前,遙城突發瘟疫,全城上下人心惶惶,動亂不已,父親身為遙城的正八品給事郎,職責在身不能擅離遙城。父親便讓母親帶著十四歲的她和剛滿兩歲的妹妹一路逃回了京城,投靠祖父一家。
誰知等她們母女三人到京之時,才得知祖父早被遷調至千里之外的江州,一個月前已帶著全家上下搬離了京城。
屋漏偏逢連夜雨,遙城傳來訊息,父親在動亂之中染了瘟疫,不治身亡。母親得知訊息後整日以淚洗面,而那時候年幼的阿菱也因為一路顛簸虛弱不堪,急需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問診吃藥。母親百般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她們姐妹兩,就近投靠了外祖母孃家,也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威遠侯府。
好在威遠侯府財勢雄厚,雖然早逝的外祖母只是侯府庶女,為人寬厚的老侯爺還是讓她們住下了,並將她們安置在現在這座紫竹院中,還請了大夫給阿菱治病。
只是,大約是那時候傷了底子,阿菱的病再也沒好起來,如今只能勉強靠著珍稀靈芝和補藥維持著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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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阿菱乖巧卻虛弱的模樣,齊楚楚垂下眼,直直地盯著前方青石地面上的淺紅花瓣,遠山般的黛眉輕蹙,眸中滑過一抹憂色。
明年桃花盛開的時候,她就滿十八歲了。
大寧國有律例,女子年滿十八歲未出閣者,由官府登記造冊後進行婚配。至於婚配之人,則多是鰥寡男子或娶不起妻子的貧窮之戶,自然算不得什麼好去處。
若是明年的這時候,她還沒有定下婚約,那就只能任由官府分配。而阿菱的病全靠著珍貴藥材支撐著,憑著孃親的懦弱性子,一旦自己不在府裡了,肯定是沒辦法照顧好阿菱的。
如今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她必須要在十八歲之前成功地把自己嫁出去,不但要嫁,還要嫁得很好!
只有她成功地嫁入鐘鳴鼎食之家,夫家足夠財大氣粗,她才能把病弱的阿菱帶在身邊好好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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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囁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齊楚楚回過神來,側身看去,是阿菱身邊的丫鬟小翠。阿菱這個月的藥快吃完了,早上她特地讓小翠去前院,找管藥材的柳婆子取支人參的。
“怎麼空著手回來了?”
齊楚楚打量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和拘束不安的神情,語氣帶著幾分不悅。
“大姑娘,那個柳……柳婆子說……說……”小翠磕磕絆絆了好一會,膽怯地偷瞄一眼齊楚楚,還是沒敢說出來。
“說什麼了?”齊楚楚緩緩問道,她的嗓音依舊柔和,好似春風拂面,只是這和煦的春風中卻夾雜著一絲明顯的冷意和強烈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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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縮了縮身子,腦袋埋得很低,聲音細如蚊吶,“說……菱兒姑娘的病……吃了這麼些年人參也沒見好……別糟蹋那些稀罕的好藥了,還不如留著……留著以後給府裡的姑娘們補補身子。”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小的聽不見了,腦袋恨不能扎到地上去。
她每說一句,齊楚楚的面色就冷一分,待到小翠說完的時候,那張皎潔瑩潤的臉已經冷若冰霜!
不過是一個小小管藥材的婆子罷了,竟也敢這般陽奉陰違!
阿菱這裡的人參補藥是當初老侯爺親自吩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