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那頂帳子,已然洗得發白,有兩處顯然是破了洞,又被織補好的。
這房子以及這陳設,連承乾宮裡春茵她們住得都不如。
楊氏,畢竟是替先皇生育過皇女的。
東珠只覺得替她心酸。
“娘娘,咱們今晚真的要在此地住下嗎?”春茵噘著嘴,有些不情願。
“不是我們,是我自己。”東珠笑了笑,“你回去吧,這裡也沒有多餘的地方。你明兒一早正好把早飯端來。”
“那怎麼成?留娘娘在這裡侍候一個病人,奴婢回去躲清閒嗎?”春茵見東珠這樣說了,反而高興起來,她在水裡擰了帕子,將床邊的一張小榻收拾出來,“奴婢在這裡躺一宿,晚間若是她渴了餓了,奴婢也好照應,這外間的羅漢床,奴婢墊了褥子,整理乾淨了,娘娘要是非要留下,就睡在那裡吧,省得在這屋裡再過上病氣兒。”
東珠見她如此囑咐,心中十分安慰,又有些感慨。
春茵果然如同稚子一般,只要不同自己分開,是簡是貴,都是樂意的,如此看來自己偏疼她一些還是對的。
“你在這裡守著,我出去透透氣兒。”東珠起身向外走去。
“娘娘。”春茵一腳站在屋裡,一腳站在門外,十分兩難。
“怎麼?”東珠不明。
“你就在門口兒,別走遠了。這鹹安宮聽說在前明的時候是冷宮,處處陰森森的,別撞上了什麼。再說,奴婢也害怕。”春茵有些不好意思。
東珠笑了笑:“知道了。”心中暗想,若不為了來這裡走動走動,暗探虛實,又怎會如此大費周章呢?
信步走出小屋,出了月亮門,眼前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小院,這裡應當就是那個恪太妃石氏的住處吧?
此時小院正房燭火微動,投在窗子上的人影兒原本端然穩坐,突然間燭光滅了,只聽裡面發出一聲驚叫,東珠悄悄走了過去,聽得裡面似乎是有人在哭泣。
慈寧宮中,孝莊原本已經睡下,但是聽了蘇嬤嬤的話又立即披衣起身。“你說昭妃去了鹹安宮?”
“是。”蘇嬤嬤回覆,“是如霞親自送來的訊息。原本奴婢已睡下了,聽了這訊息便立即起來稟告。說是楊氏病了。”
“楊氏病了,自有太醫來診治,她身邊的嬤嬤也會照料,哪裡用昭妃過去?”孝莊面色異常冷肅,顯得十分不快。
“楊氏身上燒得嚇人,還說著夢話,侍候她的嬤嬤怕是疫病不敢靠前。因想著前些日子昭妃命人過去關照過,說是有事情可以去承乾宮裡找她,所以便去承乾宮回了話。這太醫也是昭妃宣的。聽說昭妃娘娘還親自盯著太醫院煎了藥送過去。”蘇嬤嬤小心回話,這個時候,她並不想再生事端。
“你叫人去盯著,看昭妃在那裡待了多長時間,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細細回話。”孝莊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子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已經叫人盯著了,說是昭妃今晚就不回承乾宮了。”蘇麻把話留了一半兒。
然而兩人必竟相伴數十年,彼此間太過熟悉,她想瞞也是瞞不下的。
“說下去。”果然,孝莊看出破綻,繼續追問。
“她……去了前院。”蘇麻只覺得渾身發麻,如入冰窟。
“容我想想。”孝莊沉默了片刻,突然鳳眉微豎,“這石氏,不能留了。”
“太皇太后!”蘇麻的臉一下子變了顏色。
“你不必多說,速速派人過去。遲了,怕是不止她一個,就是昭妃……”孝莊沒有說下去,但是蘇麻懂了,她心亂如麻,短暫的怔愣之後立即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寢宮中只留下孝莊一人,盯著搖曳的燭光,她默默祈禱:“老天,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我布木布泰也不是一個狠心之人,否則也不會留石氏到今天。可是……若當年之事走了訊息,就是地動山搖,誰也承擔不起……”
鹹安宮後面西小院裡,東珠偷偷點破窗紙,藉著小小的洞眼往裡看去,她一下子便愣住了。
裡面雖然黑漆漆的,但是藉著投入室內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女人跪在地上,而在她的對面立著的是另一個人,東珠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也是個女人。
跪在地上的女人身著漢服,在這大清後宮之中自然是恪太妃石氏。
而對著她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為什麼石氏看起來那樣惶恐,那樣悲傷,或者說是滿臉愧疚之色?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自從當年做下那件事以後,我每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