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皇后生產,咱們慈寧宮,總歸是要有個態度吧。”這是第一次,蘇麻喇姑對孝莊的決定產生質疑。
果然,孝莊寒了臉,冷冰冰地看著蘇麻喇姑:“你以為我的心是鐵打的?你以為我是捨不得烏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後宮連著朝堂,一舉一動皆草率不得!!不管是論宮規還是論是非,烏蘭的確該死,可哀家能在這個時候處決她嗎?你忘了皇上現在身在何處?”
此語一出,蘇麻喇姑立時變了顏色,意識到自己還是短視了。
“至於赫舍裡的生死,保大還是保小?你以為這個決定當真是哀家可以輕易做出的?”孝莊彷彿很介意自己被人誤解,“若是哀家下旨保了小的,那便會寒了赫舍裡一族的心,索尼的故交、門生,還有索額圖、噶布喇能不記恨咱們?這不是給皇上的朝堂上埋了雷?可若是保了大的,那小的怎麼辦?這可是皇上的嫡子啊,你知道現如今這個嫡子,對皇上,對天下,有多重要?”
孝莊一番話說完,蘇麻喇姑徹底服氣了,是啊,這便是孝莊,不論任何時候,永遠能保持冷靜與客觀,永遠能在繁雜曲折的事態中一眼看穿要害。
這種冷靜與犀利,讓人佩服,卻也讓人膽寒。
冷宮,臨時產房內。
孫之鼎看向東珠:“那劑藥雖然能在短時內為大人增加體力,但時間長了,亦會對胎兒有害,所以,不能再等了。”
東珠看向孫之鼎:“你的意思呢。”
孫之鼎一臉苦澀:“我是醫者,我不會以放棄一個生命的代價來挽救另一個生命,所以,我不會表態的。”
是啊,孫之鼎說得極對,要以放棄一個生命的代價來換取另一個生命,這個決定世人都難以抉擇。
東珠深吸了口氣,靜靜地看向皇后。
皇后髮絲凌亂,面上混著脂粉、淚水以及汗水,說不出的狼狽與憔悴,卻在這一刻顯現出不一樣的光暈,甚至在唇邊還浮起一絲隱隱的笑容:“不難為你們,這個決定本宮自己下。我要孩子,我要定了他。為了他,我可以死,我也必須死。”
東珠被徹底震撼了,以至此後經年,她都忘不了赫舍裡在最後一刻時的神情,那樣堅定與絕決。什麼是氣度芳華,什麼是為母則強,東珠終於領教了。那一瞬間,赫舍裡所呈現出來的美麗與尊貴,超越了她以往在任何大場面中著鳳袍、戴鳳冠時的皇后風姿,讓人敬佩,更讓人心疼。
東珠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淌了下來。
不料,皇后卻朝她搖了搖頭:“不要哭,東珠,能有這個孩子,我覺得很滿足。以後,他和皇上,都拜託你了。”
東珠明白赫舍裡話中的意思,卻無從反應,她既不能應承也不能拒絕,這是她一生當中覺得人力最無用的時刻。
產婆們開始準備。
孫之鼎面上說不出是何情緒,看慣生死的他卻在這一刻抽身而退:“如此,就沒我什麼事了,這裡便交給你們了。”
說完,孫之鼎提著藥箱離去。
產婆們上前操作,並請東珠迴避。
東珠愣愣地,一臉不解。
瑞嬤嬤低聲說:“娘娘年輕,自然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所謂保大人,孩子便沒形了,可若是保孩子,那大人受的罪,更是難以想象的,所以,還是別看的好。”
東珠的心如墜冰潭,身形不穩,被瑞嬤嬤扶住,走出屋外。
很快,屋裡傳出一聲嬰兒嘹亮的哭聲,而整個冷宮卻越發寂靜如死。
至此,赫舍裡芸芳,康熙的結髮之妻,正宮皇后薨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文治武功真大略
西伯拉河谷,仁憲太后和錦珍坐著馬車在後,康熙與費揚古騎馬和親兵們行進在前,費揚古護位在側,不時警覺地四處檢視。
仁憲太后從車中掀開簾子,面上一臉欣然:“皇上,過了這條河,才是真正到了草原。想當年我離開之時才剛十歲,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景緻卻是一點兒沒變。”
康熙勒住馬韁,放緩速度,行至仁憲車側:“皇額娘很快就能和科爾沁的親人們重逢了。可惜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然,也帶她一起來了。”
仁憲太后看著遠處的天際,滿是期待之色:“是啊,看這天陰得厲害,彷彿就快下雨了,皇上是沒見過咱們科爾沁雨後的彩虹,大雨過後,那彩虹就像從地裡長出來一樣,長長的從這頭兒到那頭兒,像是一伸手就能拘在掌心裡。景緻極美!說起來,太皇太后也是最愛的。”
一向端肅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