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啊。其餘的,皇瑪嬤都不要你為我做。”孝莊神情凝重,緩緩說道。
康熙怔怔不語。
“還記得皇瑪嬤給你的十六字箴言嗎?”孝莊又問。
“卿善與我,我與善之;卿惡與我,我亦善之。”康熙輕聲誦出。
孝莊點了點頭:“皇瑪嬤知道這很難做到。別說是皇上了,就是普通百姓也很難做到。但是,至少是在你親政之前,你一定要這樣去做。這樣,才不會讓人尋到一點兒口實。才不會讓人摸清你的好惡。明白嗎?”
康熙鄭而重之點頭相允。
“蘇麻,叫她們上來。”孝莊拉著康熙的手,隨即對著由蘇麻喇姑領入的四名宮女說道,“她們四個都是皇瑪嬤跟前兒的,最是穩妥細緻的。今兒你就領了去做你乾清宮裡的司寢。這冊了後,納了紀,從此皇上就是大人了。千萬得記住,後宮連著朝堂,事事更不能隨性而為。”
康熙面色微紅,看著四個亭亭玉立的宮女,有些不知所措。前兒蘇麻喇姑已經派人給他送來了歡喜佛與合歡圖,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他明白這裡面的意思。如今皇祖母又給他指了人,心裡便有些不自在,一時間更覺得磨不開面兒。
蘇麻喇姑看康熙面露窘色,連忙幫他圓場:“皇上,聽聽太皇太后給她們四個新改的名字,叫什麼春禧、夏福、秋榮、冬盈,奴婢是不明白什麼意思,想著都是些吉祥話,就是有些饒口。”
春夏秋冬禧福榮盈,康熙自然明白這其中的意思,更感激孝莊的良苦用心。只是看著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又想著不久之後,那些聯著朝堂各派勢力的后妃即將入宮,心裡便一點兒一點兒陰霾起來。
九月初八,康熙帝大婚。
承乾宮內,鈕祜祿東珠身穿皇妃正裝,斜靠在床上看書,神情十分閒哉,外面的禮樂彷彿絲毫沒有入耳。
“娘娘,到時辰了,蘇嬤嬤差人來催了。”承乾宮的大宮女春茵從旁催促著,一邊扶起她,一邊拿來朝冠幫她帶好。
“好了。”東珠放下手中的書,霍地站起身就向外走去,乾淨利落不帶一分猶豫,倒嚇了春茵一激靈。看著東珠的背影,春茵皺了皺眉。這個小皇妃還真是古怪。
“看,不好生坐著,禮服都起皺子了!”春茵蹲在地上小心地幫東珠撫平禮服下襬處的褶皺。
“沒事。”東珠笑了笑,這丫頭只會對這些小事上心。
自打進了宮,東珠的心倒像是擰巴著起了摺子,哪裡還顧得上衣服。東珠打起精神,扶著春茵向宮外走去。
作為皇上的妃子,她和佟佳錦珍早兩日入宮,九月初六在慈寧宮行了禮,今兒則同宮中的女官、宮女們一道,在皇后鳳輿到達坤寧宮下轎之際,跪迎皇后。這是祖宗定下的老規矩,也是必要的禮數。
身上穿著皇妃的禮服,杏黃色的綢底上用金線繡著大小龍紋二十一條。在龍紋間又以五彩絲線繡出雲朵、蝙蝠、喜字,禮服的下襬是八寶海水江崖和山形的立水紋樣。頭上戴著朝冠,珠飾瑩輝。雖然心中思緒萬千,但是在外人看來,亭亭玉立的小皇妃,端的已是一副傾國之姿。
蘇麻喇姑遠遠地看到東珠,心裡不知怎的便微微輕顫了一下,就像被什麼東西蜇了,胸口發悶,頭也略有些暈眩。東珠的神情真的很像一個人。她此時才明白,為什麼格格一定要將東珠留在宮裡。
這一切,東珠一無所知,她只是禮節性地衝蘇麻喇姑行了一個蹲安抹額禮,雖然按禮是不必如此的,但是對於這個一生都留在宮中陪伴主子無比忠誠的女人,東珠心中實在是有些憐惜,她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人,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這樣的人是值得同情和尊重的。
坤寧宮前。
宮女太監們已經跪了一地,整整齊齊一眼看不到頭。東珠好看的朱唇微微浮起一個優美的弧度,那麼多風華正茂的宮女,那麼多的太監,包括自己在內,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奴才。
多滑稽。
於是,她不合時宜地笑了。
遠遠地,一道厲目向她射來。不用正視,東珠也知道是誰。
那目光當然是他的,而他,則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主子,萬民所敬仰的天子。於是,東珠笑意更濃。
注視著她的那道目光更加陰冷如劍。
彷彿入宮以後,她從來沒有正視過他。東珠想,如果不是那身耀眼的黃色,也許換一身衣服,她根本認不出他。她想,他對自己應該也是一樣。
似乎從一開始,兩個人就相互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