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虎視眈眈的張家玉部,再看看自己身後面黃肌瘦的部將,吳三桂的心徹底沉了下來。
這種近乎絕望的感覺早在六年前的山海關上吳三桂也成有過。那時的他也曾象現在這樣為了自己未知的結局迷茫不已。但六年的自己至少沒有象現在這般的惶恐。因為那時的他還是大明的總兵,而現在的他卻是為世人所唾棄的漢奸。期間種種的起伏轉變只有吳三桂自己心知肚明。老天爺曾經給過他吳三桂許多次的機會。在山海關時他抓住了一次,在潼關時他又放棄了一次。
吳三桂至今也沒有後悔當初在山海關的選擇。在他看來自己當時放清軍入關是最明智的選擇。這個選擇不但讓他儲存了自己手下的這一幫兄弟。更讓他從一個小小的總兵一躍成了呼風喚雨的平西王。不管是滿人也好,漢人也罷,誰都不敢忽視他吳三桂的實力。什麼是漢奸,什麼是走狗。歷史是由勝利者寫的。只要自己有人有糧稱霸一方,能有富貴榮華可享,管他後人怎麼去說。對吳三桂來說那一段成為陝西王的日子可謂是他最為風光的時刻了。也就是從那時起野心使他放棄了老天爺給予他的第二次機會。
這些日子以來吳三桂常常會捫心感嘆。如果當初自己在潼關就起義投靠隆武朝那該有多好啊!三萬關寧鐵騎再加上整個陝西,如此“厚禮”足夠讓吳三桂在隆武王朝謀得一席之地了。封官加爵自然不在話下。原來漢奸的惡名也可一掃而盡,搖身一變成為忍辱負重的起義者。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吳三桂的薏想罷了。現實無疑是殘酷而又公正的。吳三桂為了自己的陝西王的野心放棄了那次機會。所以現在的他也就只能象條喪家之犬一般躲在西安城中苟延殘喘。
就在不安與悔恨糾纏著吳三桂的同時。一旁的軍師馬寶在察言觀色一番後,小心翼翼的向吳三桂進言道:“王爺,我看不如派人去對面談談吧?”
馬寶的話音剛落,剛才還默不作聲的吳三桂回頭瞥了他一眼。周圍的其他部將也跟著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在了吳三桂身上。談?談什麼?在場的眾人當然心知肚明。如今西安城上下沒有一個人有信心守得住城池。更沒人相信會有援軍到達。死守西安城毫無疑問是一條玉石俱焚的不歸路。最後的結局當然是全軍覆沒。然而已經山窮水盡的吳三桂實在拿不出什麼籌碼來同對方討價還價。現在開城投降,意味著他將失去原有的地位、人馬、財富。意味著以後的大半輩子他要在戰戰兢兢中度過。甚至還會因曾經引清軍入關的事而被隆武朝治罪。吳三桂實在不想做那砧板上的肉,卻又不想就此在覆滅在西安城。夕陽下的西安城顯得異常淒涼黯淡。吳三桂的眼神也在夕陽的映襯下變得深邃起來。周圍的部將們看著他那厚實的背影,沒人能猜出他們的大帥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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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太原府中,另一個舉世聞名的漢奸同樣也在望著漸漸西墜的落日。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清山西巡撫洪承疇。這個來自福建南安的書生,曾經做過明朝的延綏巡撫、陝西三邊總督、薊遼總督、兵部尚書兼督河南、山西、陝西、四川、湖廣軍備。如今的他又成了清翰林弘文院大學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兼山西巡撫。似乎在任何一個王朝洪承疇總能得到統治者的器重。崇禎皇帝曾親自下令設祭壇,為他舉行祭悼儀式。皇太極曾千方百計的勸降與他。甚至派人強行給他灌奶,來阻止他絕食。似乎洪承疇就是一個帝王夢寐以求的良臣智將。
不過此時背手站在太原府衙書房中的洪承疇卻是一副憔悴落魄的模樣。長久的操勞讓他的面色蒼白發黃,深陷的眼窩裡面鑲嵌著一對渾濁的三角眼。花白堅硬的鬍鬚經主人調理才極不情願地向下垂去。在他面前案几上擺放著的是剛從京城傳來的密報。明軍登陸遼東、盛京失陷,眼前密報對洪承疇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他不清楚此刻的京城怎樣了。知道盛京陷落的滿清貴族們是否已經亂成了一片。但洪承疇卻清楚的知道這個訊息如果傳出,對滿清在山西統治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如今的山西本就已經是烽煙四起,謠言不斷,若是將盛京失陷的訊息再一傳出。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好在讓洪承疇略微感到慶幸的是,現在山西清軍中就只有他知道這盛京失陷的事。就連英親王阿濟格也只知道明軍在遼東登陸了而已。只要自己處理的得當,將這事隱瞞兩、三個月是沒問題的。就算明軍公佈了此訊息,自己也可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