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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少年沙啞的叫聲在山林裡迴盪,聽來竟有幾分絕望的意味。

徐統領也有些愣了,不知到底是什麼讓這少年連命都可以不要似的,這時候林子裡一聲唿哨,一支箭飛了過來,擦著徐統領身旁射入樹幹。

眾人忙都警戒起來,誰知回頭看時,卻見是先前那個曾給雁北軍俘虜、還跟徐統領交手過的野人,手中拿著箭,正向著徐統領挑釁的笑。

原來徐統領跟關潛等才進白山,這些白山族人就已經發現了,只是摸不透這些士兵才撤離怎麼又偷偷摸摸地跑回來,所以一直暗中跟隨監視著。

一直到這時侯明白是關潛要見鹿公,這才現身。

後來,這年青的白山族人還真帶關潛去見了鹿公,徐統領卻無緣見到,更不知他們兩人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從見過鹿公下了白山後,關潛整個人就有些不大一樣了,不再像是先前那樣時不時流露著絕望的氣息,彷彿……平靜鎮定了許多。

關潛跟徐統領等返回雁北的時候,正是出殯前夕。

棺槨一早都已經封死了。

關潛望著那偌大的棺木,沉默垂首。

趙宗冕並沒有問他們為何這麼遲才回來,甚至都沒有召見關潛。

倒是文安王詢問他們為何耽擱了行程,又安撫關潛了幾句。

關潛去過真珠院,也正是在這已經變成廢墟的院子裡,他看見趙宗冕,他跌坐在原本是雕花床的位置上,一手搭在那已經燒的只剩下一角的床,右臂卻抱著一罈子酒。

這還是關潛自打回到雁北後第一次見到鎮北王。

關潛早聽說過趙宗冕好像很受打擊,整日裡喝的酩酊大醉,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關潛不動聲色地走到跟前,叫了聲:“舅舅。”

趙宗冕抬頭。在看見鎮北王眼神的那瞬間,關潛的心也跟著一縮,他沒有辦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像是刀鋒一樣雪亮,令人不寒而慄,也像是春天的雨一樣潮軟,令人心悸。

那會兒關潛突然忘了要說什麼。

直到趙宗冕垂下眼皮:“你回來了。”聲音也是醉醺醺的。

關潛深吸了一口氣,燒燬的屋子裡的氣息衝入心肺,好像還帶著沙塵灰燼,摩擦著他的傷突然又有些疼。

“舅舅,你在這裡幹什麼?”關潛隨口說。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喝酒啊,你要不要喝?”趙宗冕問了這句,右臂卻一探,拎著酒罈子口遞了過來。

關潛本不想喝,見狀只得上前接了過來,卻就在瞬間,他瞧見趙宗冕擱在那燒燬的床面上的左手心裡,彷彿捏著一樣東西。

看著有些眼熟。

關潛還沒仔細看,趙宗冕已經換了個姿勢,本來架起的腿隨意地攤開伸長,仰頭望著天道:“真是想不到啊,現在老子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關潛小心翼翼地喝了口酒,頓時給辣的皺緊眉頭,想吐出來,又勉強忍住。

這樣難喝,又烈又辣的酒,難為他整天抱著死灌,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多好的瓊漿玉液呢。

果然人跟人是不一樣的。

關潛把酒罈子放下,準備在這屋子裡看一看……或許,有沒有什麼留下的東西。

趙宗冕歪頭望著他,突然問:“潛兒,那天,你為什麼說我不該去白山?”

關潛背對著他,聞言卻一顫:“我跟舅舅說了,是無意中聽見鹿公的話。”

“那……那鹿公可還說什麼了?”

“沒、沒有別的了。”

趙宗冕“嗯”了聲,似是而非。

關潛突然不想再留在這裡了。他回頭道:“舅舅,其實,我有件事想跟舅舅說。”

趙宗冕問是何事,關潛道:“我、我想離開雁北,回桃城一趟。”

“怎麼突然想走?”

“我……有些想念家人了。”

“是嗎,”趙宗冕望著關潛笑笑,“先前看潛兒那麼迫不及待地去打前鋒,還以為你是跟舅舅一樣四海為家的人呢。”

關潛低頭:“我怎麼能跟舅舅相比。而且這次受傷,差點沒了命,我怕母親也聽說了訊息未免擔心,所以想回去一趟。”

趙宗冕沒有立刻回答。

關潛抬眼看去,卻又對上他那種目光,只不過這會兒目光裡的潮軟已經消失無蹤了,只剩下了令人凜然生寒的刀鋒色。

關潛突然不安,像是生恐給這種刀鋒一樣的眼神把心底的秘密給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