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明白了,自己那位繼女的姻緣全憑運氣,運氣好了,怕是整個李家的姑娘都不抵她風光,運氣不好,那便是連庶女都不如。
既然是憑運氣的事,倒慶幸選的不是自己閨女。
離著出門子只有剩三兩天可準備,這門親原本定的就匆忙,紀氏忙裡忙外,看著眼前擺放的嫁妝足有三十六抬,按照老爺的吩咐裝的滿滿登登,心裡便又有些不舒服,到時看二女兒出嫁老爺怎樣說,但差了一點兒她也不依。
紀氏正要進屋歇歇,吃杯茶,就見婆子小跑過來,到近前小聲回稟:“大姑娘那裡來了一個道士,道骨仙風的,給大姑娘算命,說的準準兒的,您看要不要請來給二姑娘也看一回。”
紀氏哦了一聲,問:“怎麼個準法?”
婆子回道:“說大姑娘打小就怕水,至今常被夢魘,還說那是大姑娘前世的債,要想擺脫,就要戴那串他遞過去的楠木珠子,只要牢牢戴著,保大姑娘這輩子順遂平安,富貴到老。”
紀氏一下就睜大了眼睛,心想:難道那道士看出沅沅會飛上枝頭?她原地轉了個圈,忙招呼那婆子:“去把人請來。”
婆子應下就往外小跑。
紀氏等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婆子氣喘吁吁的回來,道:“道士走了,老奴追上去卻是轉眼就沒了,可不是活神仙?!”
紀氏道:“你沒說是我這裡請他?”
“說了。”婆子點頭,剩半句壓在舌根底下。
紀氏一眼瞥到,肅起臉道:“還說什麼了?甭管好的壞的,但凡說了什麼你只管說與我知道,倘若隱瞞,讓我查出來,饒不了你!”
婆子嚇的縮脖子,知道紀氏的手段,只得吭哧道:“他說,說二姑娘小門小戶,不值一提。”
紀氏臉驀地就白了,隨即又漲的通紅,手把扶手捏的又狠又緊,好半晌才平復下來,“道士給的珠子大姑娘戴上了?”
婆子點頭,不知紀氏的用意,但看過去,就見紀氏譏諷的翹起嘴角,道:“你去把玉香叫來。”
婆子不敢多問,連忙去了。
不一時玉香過來見紀氏,紀氏招呼她附耳吩咐了一番,玉香點頭應了。她原本就是紀氏的人,對紀氏自然聽從。
回到大姑娘院子,玉香就見秀禾、秀瑩正侍候姑娘沐浴,脫下的衣裳放在一邊,她過去隨手翻了翻,沒見檀木珠子,又在妝臺前掃了兩眼,也沒見。管著姑娘首飾衣裳的是秀瑩,她不好明目張膽的翻找,只轉了一圈就出去了。
秀瑩與秀禾對視一眼,秀瑩冷笑:“看吧,不知又惦記什麼了,姑娘的首飾不知丟了多少,都讓賊順去了。”
秀禾皺眉:“小聲些,叫她聽見又該鬧起來,姑娘受不得頭疼,她鬧的歡實,姑娘反倒受罪。”
“哼。”秀瑩不甘心的閉上嘴。
兩人侍候李氏浴後更衣,在窗外的玉香便見李氏手腕上戴著那串珠子,原來洗澡時都不曾摘下,可想是極信那道人的話。
玉香皺眉,貼身之物便不太好弄了。
晚間李氏安寢,玉香就在床邊磨蹭,今晚並不是她值夜,秀瑩見她不走反倒稀奇,值夜這樣的‘苦差事’玉香每回都拉長個臉,跟姑娘欠了她多少錢一樣,今兒是動了什麼歪心思?
迎著秀瑩疑心的眼神,玉香冷哼一聲,轉身出去。
秀瑩但見玉香還是那副德性才放下心來,落著帳子,點了安神香,在旁邊的帳子裡睡下,半夜就覺得有窸窸窣窣的動靜響,因著姑娘常年夢魘,她們這些丫頭也都睡的警醒,當即睜開眼睛,就覺帳子被風吹的蕩了蕩,她把帳子扒開一條縫,就見個黑影在姑娘帳子前頭立著。
嚇的嗓子眼‘嗝嘍’一聲,當即喘不勻氣暈了過去。
那黑影也嚇的不輕,回頭就見旁邊帳子露出一直白慘慘的手來,身子一趔,差點跌到帳子裡,慌亂中伸手撐住,而後落荒而逃。
早起秀瑩被叫醒,驚呼有賊,可屋裡什麼都沒丟,且外頭一宿沒響動,秀禾皺著眉囑咐她別亂說,到底是女子閨房,傳出去有賊,成何體統?
秀瑩見自己也沒受到傷害,又見姑娘笑語盈盈,便把話頭噎下,聽姑娘說:“自打出生以來,怕是昨夜睡的最好,一夜無夢。”她與秀禾兩個自然都為姑娘高興,也都說那道士高明,真乃活神仙。
玉香卻是愣住了,沒想到那珠子真有神效,若是這般,怕是更不好下手了。
真被玉香料中了,自此李氏對那珠子如同命根子,時時留意,很快就到了出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