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竟然打斷了母親的話,“我會把我所有玩具都給她玩,哄著她,寵著她,把她放在掌心裡,不叫她哭。”
聽我說完,母親竟然大笑起來,她笑得前俯後仰,笑得流出了眼淚,半響之後,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幫我整了整衣襟,柔聲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她,”母親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殺,了,她。”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她,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第20章 痴之漢
夜已漸深,雨水濡溼著腳下的青石板,石板周圍的金邊在燈籠的光暈下閃著詭異的亮光。
一片黑色的牡丹花瓣和著微涼的夜風落在葉流白的衣襟上,他伸手撫去,微微抬頭望了望房簷上如注的細流,照這樣下去,也許真的再過不久,鶴川就要化作海了。
“師父,您相信陰鳳歌的話麼?”北樂一手撐傘,一手持著琉璃無骨燈。
“一個窘迫的美少年遇到一位善良的女仙,女仙為了幫他娶到自己心愛的女子,送了他太行般的金山七座,王屋般的銀山七座。”葉流白重複著方才陰鳳歌的話,這似乎很是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任何理由又都難以解釋小乞丐的一夜暴富。
“北樂,你覺得陰鳳歌像什麼。”葉流白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在這表面平靜,卻暗流湧動的長生府裡,他依然泰然自若,恍若脫塵。
“狐狸?狡猾狡猾的。”
葉流白笑著搖頭。
“狼?桀驁不馴又心思兇狠。”
葉流白依舊微笑著,不點頭也不否認。
“師父,其實徒兒覺得他更像是隻鬼,”北樂摸摸頭,似乎很不好意思,“徒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莫名的後背發涼。他明明望著我笑,我卻覺得他下一刻就要張開獠牙撕碎我。師父,徒兒學業不精,感覺不到這位大戶身上有鬼氣,師父您……”他探尋地問道。
窒息般的夏夜,困獸金籠般的大宅。
“他像人,一個真正的凡人,凡人的聰慧,凡人的執著,凡人的痴情,凡人的善意,凡人的貪婪,凡人的*,凡人的冷酷,凡人的瘋狂,在他身上都能看得到。所以你才會覺得他可怕,一個真正的凡人,是比鬼魅更可怕的。”一語末了,葉流白嘆了口氣。
他明知道是有人故意誘他前來,那個人可能是看起來最有可能的陰鳳歌,也可能是看來最無辜的時蓮,還可能是完全在故事之外的神醫香木源,甚至是那個圓滾滾的小男孩。
“不要想了,”葉流白沒有回頭,似乎是在告訴自己,又似是背對著那個驚訝著,一時還回不過神的年輕人道,“早晚會有人來告訴我,他想要什麼。”
片刻,北樂便撐著傘快步跟了上來,他的血液中似乎有什麼在低聲咆哮,那是一種猛獸感到危險而又為挑戰的到來而興奮的感覺。
忽然,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樂聲,側耳一聽,似乎是尺八。
北樂不以為意,只是這尺八之聲甚為奇詭。
葉流白在房門口停住了腳步。
他身畔一圃牡丹開得正美。黑色的花瓣厚厚疊疊,在夜色中竟然泛著珠圓玉潤的光彩。
葉流白袖中纖長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收緊,指節間帶著微微的響聲。
這曲子是小狸經常吹的。
他走下臺階,不顧北樂在身後的呼喊,連傘都不撐,快步走進雨簾之中,身形越來越快,循著樂曲而去。
是小狸。
一定是。
與此同時,大宅的另一頭,一座兩層小樓裡還亮著燭火。
小樓的一樓住著一個男人,他也還沒睡。
大雨如天河傾瀉,噼噼啪啪地落在窗欞上,他已經脫掉了白日裡穿的墨綠色常服,只穿著白綠色的中衣,中衣外則隨意披了一件翡翠色長袍,墨色長髮束在掐絲銀環之間,向臉上望過去,唇若朱漆,眉似柳裁。
他坐在床榻上,雙手向後支著床,抬頭望著天花板。
沙沙,沙沙,沙沙沙……
蒙著黑色緞帶的雙眼隨著頭頂的沙沙聲轉動。
腳步聲行到天花板中央,她大概是在喝水,不一會,沙沙聲又移到窗子方向,她興許是在遠眺夜色雨中的香積山,沙沙,沙沙沙,步子走到屏風的位置,她應該是……想到這,南相柳的臉唰地紅了,他猛地低頭,就像他能透過眼前的緞帶,透過天護板,看到她一樣,阿狸她……大抵是在換衣服吧。
送親的行列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