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奴婢就是想看看那個李朝來的小姑娘。”
初禮狠狠吸一口氣,眼底已是泛起淚光:“大人和公子的孩子,奴婢就算冒著被二爺疑心的風險,卻也總得看一眼……二爺,好歹奴婢跟大人這麼多年的情分,卻被蘭公子和雙寶瞞著,奴婢心下不安。”
話已至此,藏花便負手而立,目光高抬,望向遠方。
“如此說來,你已是認定了固倫就是大人和公子的孩子?”
初禮眼含淚意,輕輕哽咽了兩聲:“奴婢想來不會認錯。”
藏花淡淡轉身:“人也看著了,你就先回去吧。”
初禮紅了眼圈兒:“二爺,且容奴婢去向小小姐行個禮,可好?”
“不必了。你先回去吧。”
藏花說完,自己先轉了身,淡漠而去。
初禮愣在原地,盯住藏花的背影良久,見藏花已然走遠了,便垂下頭去深深嘆了口氣,也只好轉身走開。
身影走入葳蕤花叢。
時至中秋,花草已見蕭瑟之意。
就在此時,初禮冷不丁只覺身後一片無聲的冷風襲來。他停住腳步,猛然回首去看——
卻已然晚了。
一襲僧衣的男子,周身披滿了月色,卻如鬼魅一般站在了他的身後。掌心一枚長長鋼釘,已然深深刺入了他的咽喉……
初禮想喊,嘴卻已經被藏花死死捂住;初禮想要掙扎,可是那鋼釘已經幾乎刺穿了喉嚨。
他驚訝地抬眼,死死盯住那夜色裡的一臉森然的男子。
早就知道二爺是下手最狠的殺手,不動手則已,一動手便是一招致命的狠辣招數,手下從來不留活口。
從前只是聽說而已啊,沒機會見著;而這一回,他竟然以自己的性命,領教著了
。
喉嚨不斷湧出鮮血來,又熱又粘,沿著他衣襟流動,滴滴答答粘上他的指尖。
有那麼一剎那,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甚至都沒覺得疼,只覺得眼前這一定不是真的。
他初禮,怎麼會被二爺殺了?
他用力睜眼看那男子,顧不得咽喉冒血,掙扎著問:“為,為什麼。”
他的聲音已經細如蚊蚋,藏花便鬆開了捂著他嘴的那隻手。
一股夜風清涼掠來,他想要用力呼吸,可是卻已經吸不進來。
藏花退後一步,鬆了手,任憑他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可是即便倒在地上,他還在用力朝上盯著藏花的臉。
血與聲音一同冒出來,他執拗地問:“為……什麼?”
藏花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垂首漠然凝視他:“靈濟宮裡必有內賊。從前倒也罷了,可是你今晚千不該萬不該,非要看清固倫的相貌!那你的死期就到了。”
他在地上掙扎,想要盡力延遲死亡的到來。他用力搖頭:“……我沒有,沒有想要出賣大人的孩子。我在大人身邊這麼多年,我也,捨不得出賣孩子。”
藏花高高抬頭,仰望高天:“你有沒有想,都已經晚了。如果我殺錯了你,你儘管恨我,我來世當牛做馬還了給你;總歸我不能叫固倫遭逢半點的危險。不只是你,誰看出了她的身份,我就要了誰的命!”
初禮閉上眼睛,累得再也睜不開。
他掙扎著,一個字一個字說:“……二爺,替我,替我向大人,拜別。”
藏花卻冷然拒絕:“不用了!”
初禮緊閉的眼裡,狠狠落下兩滴眼淚來。
一個字,一個字越說越低:“奴婢也是閹人,四歲淨身……奴婢跟大人一樣,都是皇上的奴才。奴婢能做什麼,想做什麼,便連這條命,都從來都由不得自己選……”
他眼前又是當年,十三歲的司夜染正式入住靈濟宮,手下延攬人馬。那一年他剛剛十歲,從內書堂畢業,正等著司禮監派下職司。然後他就被帶到了靈濟宮,帶到了那個只比他大三歲的少年太監的面前。
彼時那清冷絕魅的少年斜坐在官帽椅上,手肘撐著扶手,指尖抵著額角,上下打量他。
問了他好些功課,然後終於抬起眼來,正式望了他一眼。
“你叫什麼名兒啊?”
他謙恭答:“奴儕叫初禮。”
少年太監淡淡哼了一聲:“從此你便跟在本官身邊兒吧。”
他笑,卻已然看不見也聽不見了。他知道他正與眼前這個世界一點一點地剝離開去。
他便只望著虛幻中的少年太監,緩緩一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