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碧趁機跪倒,重重叩頭:“請皇上派人赴冷宮,一探究竟。若當真有小殿下屈尊於彼處,請皇上速速迎來。”
張敏從地上疲憊地爬起來:“皇上,老奴願親身前往。”
。
事不宜遲,張敏也顧不上自己的身子,親自帶著人抬著小輦,直奔冷宮。
此事沒有半點徵兆,於是張敏等人突然出現在冷宮,將廢后和吉祥母子,以及外頭看守的人都嚇得目瞪口呆。
張敏親自進了冷宮,朝吉祥母子行大禮,口稱“老奴來遲,令小主人與姑娘受委屈了。”
廢后踉蹌一步,已然先懂了,已是低低垂下淚來。
吉祥卻還有些不敢置信,驚愣地垂首望向張敏。
何曾想到,這個在御前不可一世的老太監,今兒竟然真的跪倒在他們母子腳下
。張敏的態度便自然代表了皇上的態度……難道說,時隔六年,皇上真的肯認下他們母子,真的肯給她的孩兒一個名分了?
張敏望著瘦弱沉靜的小皇子,登時哽咽不止。伸手握住小皇子的手,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小皇子的手上去:“小主子,老奴該死。小主子在冷宮受苦了……”
眼前這孩子的模樣,活脫脫就是皇上當年的翻刻。都是一樣的隱忍、平靜,眼裡同樣裝滿了超乎年紀的防備,身子都瘦弱得比不上一般平民百姓家的孩子。
張敏努力控制情緒,柔聲說:“小主子,請更衣上輦,老奴這就帶小主子去見皇上。”
小皇子愣怔,回眸望向吉祥:“娘,皇上是什麼?”
他從小受到禁錮,對外間世界的許多詞彙雖然會說會寫,卻不懂是什麼意思。
廢后便含淚上來擁住小皇子:“皇上……就是你爹啊。”
他又愣愣望向吉祥:“可是娘說,我沒有爹。我不要爹,我有娘,有吳娘娘,有月月和蘭公子,就夠了。”
這孩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吉祥心下真是又悲又喜,上前抱住了兒子:“這話是從前娘與你說的,可是現在就全都忘了吧。從現在開始,兒啊,你有爹了。你不但有爹,而且你爹更是這天下的共主,是這世上最為尊貴的人。你不可對他說忤逆的話,你要從此好好敬愛他才是。”
小皇子便也超乎年紀地平靜點頭:“好,娘叫兒子怎麼做,兒子就怎麼做。”
吉祥便也緊緊抱住兒子,撲簌簌地落淚:“去吧,跟著張敏去。你見著一個身穿黃袍,面上有須的男子,那就是你爹。你便上前好好抱住你爹,將你這些年的苦楚都哭出來。”
小皇子反手握住吉祥的手:“娘,你陪著我一起去。”
吉祥便越發悲從中來:“可是皇上……你爹他只宣了你一個人去,娘無旨不可去。”
她抬眼細細看著兒子的眼睛:“孩兒啊,娘究竟能不能走出這冷宮,一切還要都在你。若你爹喜歡了你,那為娘就自然能走出去;可是如果你得不著你爹的歡心,那為娘也許都活不到明天……”
小皇子悚然一驚,兩眼裡滿是擔憂和驚恐。
吉祥拍拍兒子的手:“去吧。”
正說著話,廢后忽然低低一聲歡呼。吉祥揚起淚眼去瞧,卻見是蘭芽目色沉靜地走了進來。
乾清宮的突變,張敏、段厚,甚至秦直碧,心下跟蘭芽都是心照不宣。於是蘭芽暗暗得了訊息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
小皇子回眸見了,忙見禮:“公子來了。”
蘭芽伸手握住小皇子的手,垂眸望吉祥:“我陪他一起去,凡事都有我在畔盯著,你放心就是。”、
吉祥微微一怔,淚卻停了,仰頭深深望住蘭芽:“你跟我發誓。”
蘭芽點頭,蹲下握住小皇子的手,對上吉祥的眼睛:“我發誓。若在御前遇見任何情形,我都一定寸步不離陪著他,護著他,擔保他不會出半點差池。”
吉祥這才眼中又是一熱,伸手一把攥住了蘭芽的手。
這是這麼久以來,兩人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也是蘭芽第一次沒有閃躲。
為了孩子,兩個母親的手終於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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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父子終相見
張敏親自為小皇子脫掉女裝,換上緋色小袍,擁至門外。張敏想要親自抱小皇子上輦,卻終歸是年歲大了,且之前還受過貴妃的拳打腳踢,有些攢不起力氣來了。
蘭芽見了忙上前,代替張敏將小皇子抱上輦車去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