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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更沒想到的是——沒想到爹爹果然與草原有所“默契”。

從前只知道爹爹立主朝廷與草原修好,爹爹對草原感情頗深,於是幾乎其他大臣都視為畏途的出使草原,爹爹卻都欣然而往——她卻也認為爹爹冒天下之大不韙,卻也一定是為大明江山考量,絕無徇私桎。

卻沒想到……

蘭芽深吸口氣,捏緊指尖:不,她不信爹爹真的是這樣的叛臣賊子,絕不是!

她忍不住回頭望向慕容所居的小閣。

慕容,這是一個曾經在失去滿門親人之後,在她心底最為熨帖的一個名字。她曾經將它代替過對親人的思念,代替過她對這個世界、這段人生的信仰。她對這個名字傾注過全心全意,她曾對這個名字從來不疑有他……

可是現在,她卻不能不一點點收回曾經傾注給這個名字的那些感情。

她可能會選擇相信慕容的話,可是她更該相信自己爹爹的為人!

雖然緣淺,她這一生只來得及做爹爹十三年的女兒,可是爹爹的為人卻清晰映在眼前,爹爹的教誨更是銘記五內,不敢稍忘。

甚至,她對“慕容”這個名字的信任,也是來自對爹爹的信任——因為爹孃臨終囑託,她才會對這個名字飛蛾撲火。

可是當對慕容的信任,與對爹爹的信任,兩者衝突的時候,她卻絕不會被女兒情懷矇蔽。她永遠不會改變,對爹爹的心。

蘭芽從門外驀地轉頭回望,窗內的蒙克急忙退到窗簾後。實則隔著窗外的春桃翠竹,從蘭芽的角度根本就瞧不見他;只有他能瞧見她……可是這一刻,他卻還是生出些心虛,不敢面對她清亮的眼光。

見他動作,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管事的無聲走上來,躬身問:“大汗在京師逗留日久,原本說是來見小寧王,可是小寧王已經走了有些日子,咱們若再久留,難免引人疑竇……大汗看,咱們什麼時候啟程呢?”

那股子熟悉的厭煩又油然湧上心頭。

蒙克轉眸望他:“怎麼,便是這幾日的行程,你也向哈屯稟告了?”

“哈屯”乃是蒙語裡皇后、皇妃、夫人等的尊貴稱呼,蒙克此處所指便是滿都海。

管事的蹙了蹙眉,垂首道:“大汗身在南朝,已是一年;縱然有小人們圍護,可畢竟人單勢孤,不敢保證大汗萬無一失。哈屯身在草原,替大汗執掌汗帳之外,自然懸心大汗安危,於是小人們南下之前,哈屯特命小的們必須將大汗身邊事,不分鉅細都要稟告。以免萬一有變,哈屯也好立即派兵接應。”

蒙克深深吸了口氣。

滿都海的擔憂,他都明白。也是他畢竟年少,滿都海總難免將他當成孩子一般地懸心。可是以他此時年紀,心下難免有所牴觸,不喜一言一行都要受滿都海的遙控。

可是當著這個管事的,他卻不能表露出來。

這個人是滿都海親自千挑萬選了送到他身邊來的,他便是代表了滿都海守在他身邊,他不可差池。

蒙克便道:“延宕留京,我自然有要事安排。小寧王雖然走了,可是咱們此來又不止僅僅要見他。咱們想要的重新拿回被朱家父子僭越的江山!”

管事的躬身答“是”,卻也提醒:“小人從旁聽著,卻也擔心大汗方才對那蘭公子彷彿說得有些多了。岳家滅門可說,傳國玉璽卻不宜說,沒的叫那蘭公子窺破了大汗的心意去。瞧她表現,分明還是心向朱家父子。”

蒙克心下的那股厭煩便越盛,便一揮袖子:“你哪裡明白!她天生聰穎,心思又極其細膩,這些日子來她有意無意已然疏遠了我,眼看便將前功盡棄——我唯有用一些真心,才好化解她的懷疑,重新拉近與她的距離。”

“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心中自有分寸,何時輪到你個奴才這般指三道四?”

那管事的一哆嗦,急忙跪倒:“小人一心只為大汗和哈屯著想,半點沒有私心,還望大汗明鑑!”

蒙克深吸口氣。這話,他倒也信。眼前這管事的是滿都海的斡魯朵帳下的南人奴隸。他一家老小都還在滿都海手中,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滿都海賜予的,於是他不敢心懷二意。

蒙克便親自扶他起來:“馬海,方才是我魯莽,請你海涵。我終究年少氣盛,你多擔待。”

馬海便噗通又是跪倒……若以南朝禮儀,等級嚴苛,如何還可能會有大汗親自向一個奴隸道歉?

他深深吸氣,眼淚已是落下:“大汗,小人定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