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吩咐:“嗯,繼續說。”
涼芳一笑,索性更為大膽:“況且,廢后身在冷宮裡,十數年來與世隔絕。皇上難免好奇,她今日已變成了什麼模樣。倘若廢后當真有心,她這十數年全然可以臥薪嚐膽,修心養性。只需將自己磨練得不似從前那般急躁,兼之著意養護容顏,那麼如今重逢,皇上難免會覺著新鮮。”
貴妃提了一口氣,只覺肋下心區隱隱作痛。
涼芳嘆了口氣道:“娘娘不要忘了,廢后就算十餘年沒見過皇上,容顏也會老去;但是她與皇上終究年紀相仿,倒是比娘娘年輕了十七、八歲去……與娘娘相轎,廢后依舊手握優勢。”
貴妃抓起手邊茶盅,狠狠摜在地下!瓷片四分五裂,驚得人心寒。
柳姿都嚇得狠狠一抖,涼芳卻動都未曾動。任憑瓷片就在眼前迸裂,有幾塊尖利的稜角險些直接從他面上劃過。
貴妃點指涼芳,渾身顫抖:“便連這話,你都敢說?”
涼芳輕嘆道:“娘娘大智,不喜矇蔽。奴婢便也拼卻這一條命,只想跟娘娘說些實話。”
貴妃閉上眼,眼角松垂而下:“你是說,廢后依舊有爭寵之心。而且,她也並非沒有可能復寵。一旦她復寵,她便會與皇后和太后聯手對付本宮。她倒是比死了的賢妃,更難對付。”
涼芳叩頭:“娘娘英明。”
“此番宮外那個冷宮的小宮女,便是故意鬧開的。倘若娘娘親自動手,那動靜才是最大,於是就連皇上也難免親自過問……廢后便自然得了面見皇上的機會。”
貴妃只覺脊背一片沁涼。
“你說得對,一定是廢后的授意,否則一個小小宮女如何敢在此時故意到我昭德宮鬧事!”
涼芳點頭:“所以娘娘不必管,此事盡囑咐宮正司去懲處便好。只要不讓皇
上親自過問,廢后的計策自然便付之東流。”
貴妃深深吸氣:“你說得對。只要本宮不親自動手,皇上便不會過問。只是,倘若交予宮正司處置,那麼梅影難免會吃虧。畢竟,是她動手打人。”
涼芳幽幽一嘆:“那便要看娘娘的定奪:皇寵與梅影之間,娘娘究竟更重哪一樣?”
貴妃抿緊嘴唇。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稟報,說廢后吳氏親自來昭德宮,求見貴妃。
貴妃便一眯眼。
涼芳悄然打量貴妃神色,輕聲提醒:“娘娘,廢后已然主動進攻了。眼下情勢,終究要看娘娘定奪。”
貴妃深深吸氣:“可是梅影那孩子,從小跟著本宮,未曾吃過半點虧。本宮如何忍心,將她交給宮正司!再說,此時正是她大喜的日子,也是本宮做主要替她操辦。倘若她此時進了宮正司,以這孩子的心性兒,她如何受得住……”
涼芳眉眼輕鬆舒展,貴妃說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輕聲提醒:“娘娘,還是那句話,皇上與梅影,您究竟選誰?”
貴妃的眼角忍不住有些濡溼。她便狠狠擦了擦眼角,吩咐柳姿:“去問廢后有何話說。就說本宮正在沐浴,不宜見她。”
柳姿便出去將貴妃的話轉達了,廢后跪在宮門外嚶嚶而泣:“貴妃娘娘,求你開恩。吉祥那孩子是賤妾身邊唯一的隨從,當年年幼便隨賤妾進了冷宮。十數年來,吃盡了苦頭……娘娘若怪罪,請允賤妾以身相替。吉祥那孩子年紀還小,禁不住責打啊貴妃娘娘……”
從前的皇后,因貴妃而被廢,十數年冷宮囚禁,此時卻要為了一個小小宮女而跪倒在夕日對手宮門外,聲聲哀求……宮人見之,無不惻然。
廢后聲淚俱下:“今次的事,是吉祥不懂事。可是吉祥並非故意冒犯。那孩子從小陪著賤妾在冷宮,從未見過宮外的世界。她不懂世情,不知宮規,這並不是她的錯……她今日原也是聽說宮裡要辦喜事,她好奇喜事是何模樣,所以便心無城府地來向梅影道一聲恭喜的呀……”
吉祥的身世自然引人唏噓。一個不諳世故的小姑娘,來看喜事的熱鬧,卻不成想反倒被那未來的新娘給打了——這,怎麼都有些說不過去。
柳姿聽著不對勁,便忍不住呵斥了一聲:“不要再說了!你說的這些,我自會稟告貴妃娘娘。你自回去吧!”
柳姿進來將廢后的話轉告了,貴妃便是連聲冷笑。
“好無辜,好柔弱,好讓人為之心生惻然、隱隱不平啊!”
涼芳悠然理了理袖口,輕聲道;“娘娘,再不下決斷,這訊息很快就要傳到乾清宮去了。這般我見猶憐,皇上也不忍坐視